秦渊和段南歌一路走一路说,说的全都是苍琮和凤沁之间的事情,只可惜苍琮顾虑着秦渊内力深厚不敢跟得太近,因此一句都没听到。
左右今日无事,秦渊和段南歌说完话之后就下马拐进了一家小酒馆,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偷偷摸摸地跟了那么久,不累吗?过来喝杯茶啊。”说着,秦渊给段南歌倒了杯茶,给自己倒了杯,然后又多倒一杯,放在一旁。
走到桌边坐下,苍琮气呼呼地看着秦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在你们后边的?”
啪的一声将折扇甩开,秦渊皮笑着说道:“你踏出太子府大门的时候,爷就知道了。”
茶刚入口,苍琮一听到这话就惊得呛到了:“那你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了怎么不早说!”
看他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很有趣吗?他本就不习惯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跟了一路可把他给累死了!
秦渊嬉笑道:“爷哪知道你是想要做什么,万一那是你的乐趣,爷怎么好意思扫了你的兴?”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苍琮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渊泰然应下:“不客气。”
苍琮更气,突然转头问段南歌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么个不正经的奸商?他说话这么毒,你怎么受得了?天宋就没有比他更好的青年才俊了吗?”
没想到苍琮会突然转过头来问这么一句话,段南歌愣了愣便轻轻扬起嘴角,浅浅一笑:“我嫁给他的原因或许跟太子殿下愿意与他深交的原因差不太多。这世上会说漂亮话的人很多,但愿意做漂亮事的人却不多,一张巧嘴终不如一颗赤诚之心。”
苍琮微怔,盯着段南歌看了半晌突然踹了秦渊一脚。
彼时秦渊正专注、温柔且深情地看着段南歌,可这深情就被苍琮一脚踹断。
“你讨打?”秦渊冷眼瞪着苍琮。
苍琮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道:“你这人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经营个廖氏经营成天下首富,生为皇子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连娶妻都能娶到这样心思通透智慧过人的,凭什么?!”
听到这话,秦渊的怒气略消:“廖氏成为天下首富那是因为爷智慧过人善于经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是爷坦诚以待真心相换,爷上辈子积的德啊,全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苍琮愕然地看着秦渊,然后又扭头对段南歌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不过随便抱怨一句他都能顺出满口的甜言蜜语,他对你这样说,对别的女人一定也这样说过,靠不住,真的是靠不住啊!”
秦渊恼:“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茶水喝够了就快滚!”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挑拨他和南歌的关系?
见秦渊恼了,苍琮得意了。
自打秦渊来了项城就一直是他被秦渊惹恼,没想到今天无心的玩笑竟还把秦渊给惹恼了,原来秦渊的死穴在这里啊。
贼兮兮地偷瞄段南歌一眼,苍琮暗自得意着,人却捧紧了茶杯闭紧了嘴,免得秦渊真的把他打出去。
提起茶壶给秦渊续上茶水,段南歌柔声细语地问道:“晚上回去吃什么?”
这一句听起来不合时宜甚至毫无意义的问话却迅速转移了秦渊的注意力。
“想吃什么了?”视线一转向段南歌秦渊的眼神里就只剩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降低几分,听着是无限怜爱。
“嗯……”段南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眯起眼睛一笑,“想吃烤鱼。”
“成,”秦渊毫不犹豫地应下,答应了之后才开始思考哪儿弄鱼去,“出城吗?项城以北有个湖,稍微有些远,湖里的鱼不是很多,但足够吃饱,重要的是肉质鲜美,还不错,现在去的话得明儿才能回。”
段南歌浅笑道:“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什么时候回不都行吗?”
“言之有理!”温柔一笑,秦渊将一盘酱肉推到段南歌面前,“先吃点儿东西,现抓现烤的话,那烤鱼怎么也要等到傍晚才能吃上。”
“好。”
左看看右看看,苍琮插言道:“我也要去。”
去湖边抓鱼烤鱼?这事儿听起来好像挺好玩的,他还没试过。
一听到这话秦渊就一脸嫌弃地看着苍琮:“爷凭什么要带你?”
苍琮道:“反正我知道那湖在哪里,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过去。”
秦渊当即冷哼一声,段南歌笑而不语。
在酒馆里吃了些东西,秦渊和段南歌就回了廖氏的客栈,喊上段子恒、己未几人,带上些露营用得上的东西,一行人就出城往北去,并且毫不意外地在城门口碰上了苍琮和穆景晨。
往湖边去的路上,穆景晨一直惴惴不安:“殿下,臣以为在这种非常时期,您实在是不该离开项城来到这荒郊野外,而且还一个护卫都不带。”
“带什么护卫?”环视一圈,苍琮得意道,“你瞧他们个个都是能打的样子,咱们哪还需要带护卫来?”
“可是……”可是秦渊怕是不会保护他们啊,哪怕是顺便保护都不太可能。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辽阔且透着秋日萧瑟的景象,苍琮的心情似乎很好,“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跟朋友一起到郊外游玩过,机会难得,就暂且忘记那些事也好,大不了出了事就跑回城去,不会有事的。”
会不会有事苍琮的心里其实也没谱,但此时的苍琮并不在意。
打从坐上了那个太子之位,苍琮的日子就一直过得很规矩,太多的应该束着他,太多的不应该拘着他,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瞻前顾后且谨慎小心,可近日苍琮却突然发现即使身居高位、身负重任也能活出个肆意的样子,因为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苍琮跟秦渊相识已久,苍琮曾以为自己对秦渊多少是了解的,可近日苍琮才发现过去他只了解了秦渊的才学和智慧,在项城重逢之后他才真正了解到秦渊的性情,苍琮也是近日才发现原来曾经秦渊真的是不打算与他深交才对他不冷不热、礼貌有加,一旦突破那道屏障,真正的秦渊根本就不是那么稳重的人。
了解了秦渊的性情之后,苍琮应该是开心的,因为秦渊终于肯敞开心扉跟他做朋友,与国家无关,与利益无关,苍琮是真的很单纯地想跟秦渊做朋友,然而实际上苍琮却并不开心,因为秦渊的存在几乎推翻了苍琮对所谓天家皇子的全部认知,让苍琮开始思考他自己是不是也能活成秦渊这样肆意妄为的模样。
就在苍琮为此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时候,秦渊突然送了个可以任性的机会到他面前,郊游烤鱼这种事对秦渊来说兴许不算什么,但对苍琮来说这却是他从不敢做的事情,于是那个瞬间苍琮任性了。
不管未来他决定要活成什么样子,至少他能在此时此时体验一把任性是什么感觉,也算是了却心中的一点遗憾。
见苍琮兴致勃勃、心情大好,穆景晨暗自叹息一声,到底是没再说扫兴的话,望了眼走在前面的秦渊,穆景晨想着或许是苍琮能体验寻常之乐的唯一机会。
一路行至湖边,秦渊有时会低下头跟怀里的段南歌说笑几句,有时又是一语不发,两个人,一匹马,温柔相伴,别说是苍琮,秦渊都没跟段子恒说过一句话,而段子恒几人自然知道秦渊和段南歌在一起时是什么模样,就识相地都没有去打扰,苍琮原本还想去逗逗秦渊,却被穆景晨拉住,后来发现这一路上便是段子恒他们都没有人去打扰秦渊和段南歌的二人世界,苍琮暗道幸好穆景晨机灵,不然他今天怕是真要九死一生了。
到了湖边,苍琮以为秦渊和段南歌就是出来玩的,抓鱼捡柴这样的活儿应该都是段子恒他们干,谁知秦渊一下马就帮忙整理露营要用的东西,不管是搭帐篷还是归整东西那都是手到擒来、熟练至极,看得苍琮目瞪口呆。
“殿下和小国师要去钓鱼吗?”走到苍琮和穆景晨身边,段南歌的手上正抱着几个鱼竿。
“钓鱼?”苍琮眨眨眼,“我不会。”
段南歌也眨眨眼,而后转眼看向穆景晨:“小国师呢?”
“略知一二,”穆景晨伸手从段南歌那儿拿过一个鱼竿,“这鱼竿是哪儿来的?”
刚刚一路往这湖边来的时候可没见秦渊一行有谁带着鱼竿,怎么突然就多出几个鱼竿了?
“刚做的啊,”浅浅一笑,段南歌又塞了个鱼竿给苍琮,“难得出来一趟,殿下若感兴趣,可以跟小国师学学,钓鱼可比处理政务容易多了。”
话音落,段南歌就转身找秦渊去了。
盯着手里的鱼竿看了看,苍琮问穆景晨道:“搭帐篷和做鱼竿是皇族该学的事情吗?”
“……个人爱好吧。”穆景晨嘴角微抽。
“爱好?”苍琮一脸不解,“爱好这个?真够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