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近来有些不太平,听说他们的陛下还是没有找到皇贵妃,却疯魔了一样坚信皇贵妃人在天宋,如今半点都不关心朝政,只守在关外跟天宋玉门关的人周旋。
听说皇子们正趁着北凉皇帝不在都城的时候斗得你死我活,文武百官受到牵连,听说武将们比较惨,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突然失踪。
听说七皇子突然下令查封北凉境内所有廖氏商铺,但不知道廖氏的人提前从哪里收到了消息,等北凉的官兵到时廖氏的商铺全都已经是人去楼空,连仓库里都是空的,竟然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将那么大批量的存货给运出去的。
听说北凉独孤氏也开始四分五裂,有人忙着变卖自家产业,有人却阻拦不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多日进斗金的商铺挂上了别家商贾的牌子,独孤氏的大当家大动肝火,一病不起。
就在北凉上下都因为这些无法辨别真伪的消息而惶惶不安时,苍琮却是看着眼前堆满金银的钱仓目瞪口呆。
“这……这钱都哪来的?”
就在几日之前他还是个没有一兵一卒、一金一银的抑郁太子,可怎么一转眼他就有钱了?
鄙夷地看一眼苍琮,秦渊自得道:“才这点儿钱就大惊小怪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就是没见过世面,怎么着吧你?”苍琮算是发现了,秦渊这张嘴得不得理都不饶人,他若不想憋出一肚子气,那就不能跟秦渊对着来,只要厚脸皮地顺着秦渊的话往下说,那当真是身心愉悦,“这些钱到底哪来的?你廖氏的?”
“爷是傻了才搬廖氏的钱来救济你吗?”秦渊冷哼一声,“这是南歌把她手中所有的独孤氏商铺都卖了换来的钱。”
“卖了?!”苍琮惊愕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就卖了?!”
啪的一声甩开折扇,秦渊是真不愿意给苍琮解释。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问吗?
笑着睨秦渊一眼,段南歌柔声细语道:“我跟爷来项城帮你的事情早晚会传到七皇子那里,与其等着七皇子知道之后联合独孤氏抢回这些商铺,倒不如在他们出手之前就将这些商铺转手卖掉,因为都是赚钱的商铺,所以能卖个顶好的价钱。”
“有人敢买?”穆景晨不解。
微微扬起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怎么没人敢买?就算你我都知道这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情,可寻常的商贾哪知道这些?我这可是合法买卖。”
穆景晨转眼看向秦渊:“听说廖氏的人已经全都撤出北凉了?”
“是啊,”秦渊点头,“不撤难道等着被抓吗?你北凉的大牢破得很,爷可舍不得让他们去吃那个苦。”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对付廖氏的?”苍琮不解地看着秦渊。
他怎么就没收到类似的消息?
秦渊闻言转头,看着苍琮的视线都带着点儿怜悯了:“打从爷踏进项城的那一刻起,爷就知道他必定会对廖氏出手。”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下令让廖氏撤离了?”若秦渊是在那个时候就下了命令,那等七皇子知道秦渊人在项城时,廖氏的人的确已经能撤个七七八八。
“那当然了,明知他会对付廖氏,爷怎么可能不防?”秦渊一脸得意。
“那生意呢?”苍琮不由有些佩服秦渊这份敢舍的果断,若换作他,那么大的生意、那么多钱,他可舍不得。
秦渊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廖氏的生意遍布天下,还差你北凉这点儿不成?生意可以不做,爷不差那点儿钱,但廖氏的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苍琮突然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有钱人才说得出口的话。”
像他这样的穷太子,恨不能将每一个铜板都紧紧抓在手里!
秦渊嫌弃道:“你一个太子,有点儿气度有点儿品味有点儿见识行不行?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穷酸?”
“那是以前用不着钱,”苍琮又叹息一声,“这一次被排挤到项城,没有户部支持,我连太子该有的份利都拿不到,别说招兵买马了,若不是你们来了,我怕是连养活这一府人的钱都没有了。”
“惨,你是真的惨啊。”嘴上说着苍琮惨,秦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情地嘲笑了苍琮之后才说道,“招兵买马先不急,这些钱先用来养活你这一府人吧。”
“不行,”苍琮十分严肃地摇摇头,“如今形势紧迫,我那七皇弟料理完都城里的事情就该来料理我了,项城没有兵马,等他来时我怎么应付?等死吗?”
“那你现在以什么名义招兵买马?造反吗?”
“胡说什么!”“造反”这两个字吓得苍琮狠瞪秦渊一眼。
秦渊哂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北凉陛下尚在,且身体健朗,你说说你们这些皇子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是造反又是什么?你若真在项城招兵买马了,就等着你父皇回来收拾你吧!”
“我若没有兵马,那等不到他回来我就得被别人给收拾了!”现在最想让他死的可是他那七皇弟!
将折扇一合,秦渊耸肩:“你若坚持,爷不拦你。”
秦渊这样一说,苍琮对自己的决定反倒没有那么坚定了:“秦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爷当然知道,爷知道的事情可多了,”痞痞一笑,秦渊牵起段南歌的手就转身向外走去,“这钱爷给你送来了,若有事,你再派人去找爷吧,爷回了。”
望着秦渊的背影,苍琮摸了摸下巴:“景晨,你说他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咱们没说?”
秦渊能来帮他他自然高兴,但这几日他总觉得秦渊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输,甚至可以说秦渊像是笃定了他能赢一样,为什么?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秦渊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说不定他是真的隐瞒些什么,可以臣对他的了解,只要他不想说,那十有八九都问不出来。”犹豫一下,穆景晨还是将之前从秦渊那儿听来的事情给咽了回去。
那日秦渊说太子殿下才是皇贵妃的亲子,回来后他就立刻派人赶往都城,想托人查一查这件事的真伪,只是七皇子对他们防备甚严,他的人走到半路就被七皇子的人截杀,因此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查清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殿下说这件事。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究竟瞒了什么。”说着苍琮就追秦渊去了。
“殿下?”穆景晨大惊,赶忙跟上,“殿下您打算怎么看啊?”
“你别跟来,这是太子的命令!”
苍琮用一句话成功止住了穆景晨的脚步:“殿下!”
苍琮却没理会穆景晨的呼喊,一个人追上秦渊和段南歌之后就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后面。
与段南歌共乘一骑在项城空旷的街上闲晃,秦渊突然蹙起了眉,略有些不悦地低声道:“苍琮在做什么?”
堂堂北凉太子,偷偷跟在他和南歌身后做什么?
浅浅一笑,段南歌不以为意道:“可能是想看看你廖五爷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收到那些他都收不到的消息的。”
听到这话,秦渊一脸无奈:“这还能用什么法子?爷收到的消息多,还不都是因为爷埋在北凉的人多?他一个死心眼,乖巧听话又老实,只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太子,虽然政绩斐然、军功累累,颇受文武百官和北凉子民的爱戴,但却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项城太子府里的这些人就是他的全部,如若不然这一次他又怎么会被七皇子逼到如此境地?他可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那些爱戴在关键时候什么用都没有。”
北凉这一次的情况也是特殊极了,当政皇帝还活着不说,且身体康健,活得好好的,皇子们却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表面上深得帝心的七皇子占尽上风,苍琮若动作太小根本无法与七皇子相抗,可动作太大又有谋逆之嫌,这个分寸实在是很难把握,尤其是在苍琮根本不了解北凉皇帝心意的此时此刻。
“小国师似乎还没把那件事说给太子听。”段南歌所说的“那件事”便是指苍琮和凤沁之间的关系。
想起这事儿,秦渊不由叹息一声:“穆景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国师府与悲凉皇室最为亲近,穆景晨从小就跟着老国师出入皇宫,跟苍琮也是打小就认识的,自然知道苍琮和北凉皇后之间的母子之情有多深厚,若不是你与爷说,爷根本就不会想到苍琮竟是凤沁亲子,想来这件事便是在北凉皇宫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事到如今才对苍琮说他其实是凤沁亲子,苍琮该如何自处?一面是生恩,一面是养恩,偏他的生母和养母之间有化不开的恩怨。”
“也是啊,”段南歌跟着叹息一声,“凤沁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北凉皇帝爷希望凤沁的儿子能登上皇位,可独独以为苍琮是自己亲儿子并以慈母之心将他养育成人的北凉皇后是最不希望凤沁之子登上皇位的。”
哂笑一声,段南歌又道:“北凉的皇帝跟皇后之间是不是有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