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那些穆景晨带来的骑兵乱作一团,再看一眼从山林里冒出来的黑衣杀手,段南歌、段子恒和廖九三人岿然不动。
打马退到段南歌身边,穆景晨提醒段南歌道:“不知来者何人,请夫人千万不要乱动。”
低眉浅笑,段南歌懒懒地说道:“我这不是没动吗?”
被噎得一口气梗在胸口,穆景晨深吸一口气,问段南歌道:“在暗处跟着夫人的那些人呢?”
平日里那些人一直在他们左右偷偷跟着,好似多宝贝他们家夫人一样,怎么这会儿他们家夫人遇险,这些人却一个都不露面?
段南歌不冷不热道:“小国师这里不是有三千北凉精锐吗?他们能力不足,就不来给小国师拖后腿了。”
穆景晨自认修养良好,但他还是遇到了第二个让他忍不住想打的人,而秦渊正是第一个。
“但凡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人,不管是谁安排的都绝对不存在能力不足一说。”见自己的人与那些杀手混战在一起,穆景晨有些紧张。
可千万不能让这女人在这里受一点儿伤,擦破点皮都不行,不然这女人背后的三个男人能掀翻整个北凉!
“小国师谬赞,”段南歌不慌不忙道,“只是小国师难道没有发现吗?他们早就散了。”
她怎么可能带着六七十号暗卫赶路?既然成功将他们带进北凉,那当然得安排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再顺便跟北凉的廖氏、卓氏还有云飞联络上,她可不想在北凉做个又聋又瞎只能任人摆布的人,何况还需要有人将她的消息传回天宋,不然国公爷他们该担心了。
“你!”听到这话,穆景晨给气得双唇发抖,恶狠狠地瞪着段南歌。
段南歌一脸无辜:“是小国师自己不小心,可怨不得我,而且只是些杀手罢了,小国师紧张什么?”
话音未落,段南歌突然伸手探向廖九座下马匹的脖子处,猛地就从廖九的马鞍下面抽出一柄纯黑的长刀。
“含章?”穆景晨愕然,“什么时候……”
段南歌理所当然道:“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还在关外大营里的时候就让人给送来了啊。”
话音落,段南歌浅浅一笑,一掌拍在马鞍上就纵身跃起,当空一个翻转就落进了杀手堆里。
“本夫人今日心情不好,算你们倒霉!”音落刀起,音散刀落,血花四溅。
段南歌都出手了,段子恒和廖九自然也不闲着,先后提剑上阵,选择去厮杀的方向还都是与段南歌不同的,这叫穆景晨略感诧异。
不管是廖九还是段子恒,平日里对段南歌的照顾和保护那叫一个细致入微,就差把饭菜喂进段南歌嘴里了,可到了这刀光剑影的时候他们却又放段南歌独自一人,全然不担心段南歌会受伤一样,这样的反差叫穆景晨十分不解,但这会儿却不是能静心思考的时候,于是片刻的分神之后,穆景晨也加入了战斗。
真正的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距并非人数所能挽回,因此段南歌这一方虽然只加入了段南歌、段子恒、廖九和穆景晨四人,但形势却迅速稳定下来,那压倒性的优势一目了然。
“记得留活口!”杀掉自己眼前的最后一个黑衣杀手,穆景晨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留什么活口,”一脚踹飞一个,再一刀砍倒一个,段南歌的声音略显清冷,“反正就是你们陛下的计划暴露了,七皇子派人来追杀,这不用脑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还需要留活口审问?”
话音落,段南歌面前的最后一个黑衣杀手也断气倒下,而听到段南歌的话之后,段子恒和廖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个一个不留,等穆景晨四下张望时就真的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你们……”虽然段南歌说得有道理,但穆景晨还是生气。
“怎样?”转身望向穆景晨,段南歌把含章往肩上一扛,下巴微挑,嚣张至极。
“不怎样!”穆景晨给气得咬牙切齿。
人都死了,他还能怎样?
“启程,全速赶往项城!”
“怎么又生气了?”放下含章,段南歌无辜且茫然地望着穆景晨怒气腾腾的背影。
“你啊,”走到段南歌身边,段子恒抬手就在段南歌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可别再气他了,我瞧着这小国师不像是个懂得发脾气的人,你把人气成这样,再把他给憋坏了怎么办?”
段南歌撇撇嘴:“听堂哥的,暂且放过他。”
段子恒摇头失笑:“你这坏毛病都是跟王爷学的。”
吐吐舌头,段南歌将含章背在自己身后,然后就跟随穆景晨的大部队继续前行,兴许是因为段南歌几人将先前的杀手杀了个精光因而没人去给七皇子的人传个信,所以后面的三四十里路走得极为顺畅,傍晚时分一行人就到了项城门口。
“景晨!”北凉的太子苍琮正等在项城城外,一见到穆景晨,苍琮就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这一路上可都顺利?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穆景晨立刻下马,快步上前去向苍琮行了个礼:“劳殿下费心,臣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没碰上危险就好,”憨厚一笑,苍琮突然瞥见仍坐在马背上十分显眼的段南歌,不由一愣,片刻之后又看着穆景晨,笑得戏谑,“放你出去一趟,竟还捡了个姑娘回来,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和父皇?”
“殿下误会了!”穆景晨连忙解释道,“那是天宋宣武王的王妃。”
“天宋宣武王的王妃?”因为对宣武王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所以苍琮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宣武王是谁,顿时大惊,“她是段国公的女儿?!她为什么在这儿?”
天宋段国公的嫡长女、宣武王的正妃、新帝皇后的亲姐姐,这女人可比天宋的那些文官武将更加有名,再加上宣武王那廖五爷的身份,这女人在几国之内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这事儿,穆景晨岂是也有些头疼:“是陛下让臣将她带到殿下身边的。”
“为什么?”苍琮不解。
父皇并不是第一次给他送女人,但这还真是头一次送他个有夫之妇,什么意思?而且看这女人骑在马上悠闲的样子,也不像是被绑来的,怎么回事?
“这个……”穆景晨向后瞄了段南歌一眼,“此事说来话长,殿下不如先请王妃入城,然后安排王妃住下?”
苍琮拧眉,犹豫再三却也只能叹息一声:“人都来了,而且还是父皇让你带来的,想把人撵回去也来不及了,就先请进去吧。真想不通父皇为什么送了个大麻烦来我身边。”
没敢开口附和苍琮这话,穆景晨只应了声是就回身到段南歌身边,将苍琮的决定说给段南歌听。
段南歌仍旧没有下马的打算,浅浅一笑便对穆景晨说道:“住处就不必了,我瞧你们这太子也不是很想收留我的样子,我就去廖氏的客栈住了,若有事就来客栈找我。”
穆景晨愣住:“可是陛下说……”
突然俯身凑近穆景晨,段南歌柔声细语道:“他是你们北凉的陛下,可不是我的陛下。”
穆景晨拧眉:“你究竟是为什么愿意随我深入北凉来到项城?”
段南歌浅浅一笑:“总归不会是为了北凉。而且你也不想让我家五爷知道我住进别的男人家里吧?到时候他要是闹起来,我可拦不住。”
想到秦渊,穆景晨到底还是妥协了:“容我向太子回禀。”
穆景晨又回到苍琮面前,转达了段南歌的意思。
苍琮本就不想跟段南歌有太多瓜葛,一是想不通悲凉陛下的用意,二则是避讳着与段南歌有关的几个难缠的男人,此时苍琮的对手是北凉的七皇子,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引外患,招惹祸端。因此一听段南歌在项城可以另寻住处,苍琮立刻就答应了,还亲自上前客套一番。
“不知宣武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希望王妃不要责怪本宫待客不周。”
“太子殿下言重了,”段南歌还是没有下马,只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笑容清浅地垂眼看着苍琮,“本王妃知道殿下大业正值紧要关头,怕是忙得不可开交,本王妃又怎么好意思给殿下添麻烦?”
眼神一闪,苍琮不动声色地看了穆景晨一眼。
这个宣武王妃对他们北凉的局势了解多少?
穆景晨连忙给苍琮比了个手势,只是抬眼时刚好与段南歌四目相对,看着段南歌眼中的笑意,穆景晨略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这女人的眼神这么好使做什么?
得到穆景晨无声的回答,苍琮心中了然,再面对段南歌时便坦然许多。
“久仰王妃盛名,今日一见便觉得传言非虚,王妃果然是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今日不知王妃要来,本宫未有准备,改日定当设宴为王妃接风洗尘。”
“殿下客气了,”段南歌微微颔首,“那本王妃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告辞。”
“王妃请,”苍琮侧身,让开入城的路,“来人啊,护送宣武王妃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