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决定完全在段南歌的意料之中,段南歌也没有要劝他认亲的想法,于是两个人默契地将这个话题揭过,秦渊又问了问段南歌在雷氏的生活,段南歌也问了问天宋的局势,等该弄清的都弄清了,两个人没多腻歪就离开房间往厢房去。
此时的厢房里热闹极了,除了廖十、古修远和小不点,还有好事想来看一看“少主弟弟”的古浩广和古飞尘,但不想妨碍到段南歌和秦渊的重逢,四个大男人就在厢房里逗弄襁褓里的小不点儿,听着小不点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开心极了,秦渊和段南歌进门时,古浩广的手正揪着小不点滑嫩的脸蛋。
“干什么呢你们?”眉梢一挑,段南歌快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就从廖十的手上抱过小不点,小心地护在怀里,“才见面就欺负我儿子,当我不存在吗?”
她都没好好看看这小家伙,这几个家伙竟然还敢动手动脚?
古浩广顿时一脸尴尬,赶忙收回手藏在身后:“圣女您……聊完了?”
圣女跟少主的弟弟不是久别重逢吗?怎么这么快就从房里出来了?都不好好亲热亲热的吗?
看看段南歌,再看看脸上戴着纯金面具的秦渊,古浩广一脸好奇。
不过少主的弟弟为什么戴着面具?这面具是纯金的吧?啧啧,真高调。
注意到古浩广探究的视线,秦渊冷眼看了看古浩广,然后冷哼一声。
古浩广愣了愣,然后退到古飞尘的身后去了。
少主的弟弟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啊。
看到秦渊的脸上戴着象征着廖五爷的纯金面具,古修远的眼神微闪,淡漠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廖五爷就是天宋吴王爷,你戴着这个面具还有什么意义?”
面具不就是为了掩藏身份而存在的吗?但秦渊这面具太独特,太高调,完全掩藏不了秦渊的身份。
“意义?”秦渊轻笑一声,“虽然廖五爷就是吴王,但廖五爷是廖五爷,吴王是吴王,既然做的事情完全不同,那当然得分个清楚。”
古修远眉梢微挑:“所以你这一次是以廖五爷的身份来的?”
“那当然了,”秦渊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他那把扇子,啪的一声甩开,而后反手摆在胸前轻轻摇晃,“爷若是以吴王的身份来,那跟着爷来的就应该是玄戈军,而不是廖氏的商队。”
“商队?”古修远微微沉下脸来,“雷氏没有要跟廖氏做生意的打算。”
他不想跟秦渊有太多牵扯,牵扯越多,麻烦可能就越多。
“可廖氏有,”坚定地说完这句话,秦渊就挤兑古修远道,“你自己在外面也是经商做生意,怎么就不知道带动雷氏发家致富呢?瞧瞧你们这破地方,占地不少,给人住的地方却就那么一大点,你坐在雷氏少主的位置上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让你的子民四处流浪、自生自灭了?你给爷留了这么大的商机,又特地请爷来了雷氏,爷怎么好辜负少主你的一番美意?”
他原以为古修远不会派人去接他,因此才特地组建了一支商队深入天宋北部的雪原,寻找通往雷氏的路,廖氏的商队出行都会备齐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做好应对各种状况的完全准备,商队里的每个人都是在野外生存的高手,即便路上遇到了突发状况也能自如应对,这一次出行他带着儿子,得有这样一群人跟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闻言,古修远的脸色越发阴沉,偏秦渊这话让他没法反驳。
没能让雷氏子民安居乐业的确是他能力不足,雷氏里的商机他也是看得见的,可他凭什么要让秦渊来赚他雷氏的钱?
没想到秦渊一开口就没几句好话,看着古修远阴沉的脸色,古浩广和古飞尘心惊胆战。
“请公子慎言,”看着秦渊,古飞尘的脸色不豫,“要如何发展那是雷氏的事情,与公子无关。”
“的确是跟爷没有关系,”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瞥一眼已经抱着小不点儿坐下来的段南歌,秦渊寻了个地方就坐了下去,衣摆一撩就翘起了二郎腿,“爷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们少主一句,要想改变雷氏那还是有方法的,至于你们少主要不要听爷的建议爷才不在乎,爷金口玉言,可不随便给人出主意。”
“可你跟少主不是……”
“浩广,闭嘴!”听古浩广又要提起他跟秦渊是兄弟的事情,古修远连忙喝住古浩广。
扬了扬嘴角,秦渊摆弄着手上的折扇,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见秦渊是这样的反应,古修远就知道他跟秦渊是兄弟这件事段南歌一定跟秦渊说过,而秦渊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多半是跟他一样没有认亲的打算,这叫古修远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道秦渊为了段南歌愿意放弃权力,因此才敢把段南歌接到雷氏,还捧了段南歌做圣女,只是他没想到他跟秦渊是兄弟这件事会被浩广和飞尘给抖出来,秦渊重情,他很怕秦渊在知道这件事后出于道义会想要帮他,因为那样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若处理不当,最后就一定会变成兄弟相残的戏码,他不喜欢,他想秦渊大概也不喜欢。
段南歌怀里的小不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吓得段南歌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抱着小不点儿跑到秦渊面前,将小不点塞进了秦渊怀里。
秦渊一愣,仰头好笑地看着又心疼又着急的段南歌:“他哭就哭了,你把他给爷做什么?爷又没东西给他吃。”
这小家伙多半是饿了。
“吃?”段南歌呆了呆,等想到这小家伙要吃什么的时候顿时更加无措,“我、我也没有。”
“嗯?”秦渊眨眨眼,视线从段南歌胸前扫过,“你……是不是想岔了什么?做娘的怎么可能没有?”
廖十、古修远、古浩广和古飞尘这个时候也都想到了什么,廖十无语望天,古浩广和古飞尘瞬间红了脸,唯独古修远瞪了秦渊一眼,然后冷哼一声。
“她身体虚弱,的确没有。”秦渊那句“做娘的怎么可能没有”真是多余。
听到古修远这话,秦渊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
“廖十,去看看奶娘到哪儿了?赶紧领来。”
“是!”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秦渊那话而变得有些古怪,因此一听到秦渊的命令,廖十立刻夺门而出,古修远也拖着古浩广和古飞尘离开了房间,这厢房里顿时就只剩下秦渊一家三口,秦渊抱着小不点儿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样弥补自己的失言,段南歌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咬着嘴唇看着嚎啕大哭的小不点儿,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诶?南歌你别哭啊,”秦渊顿时就慌了,“是爷不好,爷什么都不懂就乱说话,爷没别的意思,爷知道错了,你别哭啊。”
段南歌却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眼眶越来越红,眼泪就悄无声息地落下。
小的在哇哇大哭,大的就默不作声地掉眼泪,秦渊心里着急,却是哪个都哄不好,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慌乱至极,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熬到廖十领着奶娘回来,秦渊将怀里的小不点儿交给奶娘之后就连忙将段南歌拉进了怀里。
“快别哭了,”秦渊先解救下段南歌可怜的嘴唇,看着嘴唇上被咬出的血迹,秦渊心疼极了,“这小子今天可是头一次见到娘亲,娘亲这样哭,他该觉得娘亲是不喜欢他了。”
知道秦渊是在逗她,段南歌却还是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开口说道:“我、我才没有……”
“既然没有就别哭了,”秦渊替段南歌抹掉脸上的泪水,“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的身体会变得这样虚弱,还不都怪那小子不知道体谅娘亲?累得你昏迷了三个月之久不说,还叫你瘦成这样,等他懂事了之后,爷一定要为这事儿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不可!”
听到这话段南歌就瞪了秦渊一眼:“他懂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吗要教训他?而且怎么张口闭口就那小子、那小子的叫着?你没给他起个名字吗?”
搂着段南歌,秦渊柔声道:“来的路上倒是想了几个,但想要跟你商量商量,就没定下。”
突然想起远在天宋京城的皇帝,段南歌犹豫再三还是问秦渊道:“给孩子起名字这样的事情,不需要问一问陛下吗?不如你传个信回京,就让陛下定吧。”
“等回去再跟他说也是一样的。”嘴上说得轻松,秦渊抱着段南歌的双臂却无意识地收紧,显出几分忐忑和担忧。
段南歌拧眉。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陛下他……还等得了吗?
“我还是想尽快把儿子的名字定下来,你就给陛下去个信儿吧。”
段南歌这话说得拐弯抹角,秦渊却是听明白了段南歌弦外之音。
“你放心,父皇一定要等到大皇兄才会甘心,”父皇必定是想亲眼见到大皇兄的一败涂地才肯撒手,“而且雪阳先生在父皇身边。”
他来雷氏的时候,雪阳先生就已经回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