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修远原本以为知道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之后,段南歌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兴许是想要让秦渊试着争一争雷氏君主之位,又兴许是担心秦渊会被卷入雷氏的麻烦事中,但出乎意料,段南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日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这件事,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一如往常。
就这样过了三日,当一行人走到雷氏东部的聚居地时,秦渊终于是到了,彼时段南歌正在放牧的青草地上跟牧民说话,远远地瞧见那一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纯金面具,段南歌瞬间呆住。
秦渊他……真的来了。
察觉到段南歌要往秦渊那边冲,古修远连忙伸手拉住段南歌,而后转身挡在段南歌面前,阻断了段南歌的视线。
“喂,这是在外面。”段南歌这一冲,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就要前功尽弃了。
视线中没有了秦渊的身影,段南歌猛然回神,冷着脸看了看古修远,段南歌突然转身就走:“我先回行馆,你自己想个借口吧。”
话说完,段南歌就跃身上马,奔回暂住的行馆。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飞奔去秦渊身边。
段南歌这一策马奔走,正兴高采烈走过的秦渊傻眼了。
“什么?怎么了?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看错了吗?他分明瞧着那个女人就是段南歌,可怎么一看到他就跑了?还策马狂奔着迅速地跑远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古修远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了?
秦渊傻眼了,跟在秦渊身边的廖十也傻眼了:“爷,您……要不要去追?”
“别追,你现在追上去会显得很奇怪,”对下面的人吩咐一句圣女身体不适,古修远就将安抚民心的事情交给了古浩广和古飞尘,他自己则立刻走到秦渊面前,拦住了很想去追段南歌的秦渊,“她现在是雷氏的圣女,我的未婚妻。”
“爷揍得你六亲不认你信不信?”秦渊冷眼瞪着古修远,两眼冒火。
古修远不以为惧:“总要有个理由让她能理所当然地待在雷氏调养,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这话说完,古修远就瞄了一眼被廖十抱在怀里的小不点:“没想到你竟真的把你们的儿子给带来了,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你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很不错啊。”秦渊咬牙切齿道。
“还可以,”古修远转身迈步,“出门在外她的衣食起居都是我在照顾。”
这话说得有些夸张,段南歌的衣食的确都是古修远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的,但照顾段南歌的还是己未和公孙月,只有在雷氏百姓的面前,古修远才会接近段南歌。
“你信不信爷真的揍你?”古修远以前就是这么让人讨厌的吗?
“那可不行。快上马吧,让她等久了她该发脾气了。”话音落,古修远看一眼更加生气的秦渊,然后心情很好的跃上马背。
额角的青筋猛突突,秦渊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想要杀人的躁动,跃身上马后就跟着古修远奔向行馆,廖十抱着小不点紧随其后。
到了行馆段南歌住的地方,古修远就下令撤了所有守卫,等人都走光了,古修远才转头看向秦渊。
“她就住在这里,你进去吧,我跟你儿子去厢房里待一会儿。”
古修远在关键时刻这样识相,秦渊的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多谢。我跟廖十带着这小家伙先赶过来的,奶娘还在来的路上,估摸着也快到了。”
“我知道了,”古修远点点头,“我会安排人去接应,你放心吧。”
“嗯。”话不多说,秦渊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然后就龙行虎步地走向段南歌的屋子,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而入,“南歌,爷……”
话没说完,一道人影就迎面扑来,狠狠地撞进了秦渊怀里。
秦渊呆了呆,腰身被段南歌的双臂勒紧,秦渊能感受到段南歌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但却感受不到多少力气。
回过神来,秦渊反手关上了房门,轻轻抱住段南歌,一语不发。
南歌瘦了,她原本因为习武且好动就胖不起来,好不容易趁着她怀孕的时候将她喂胖了一些,结果生下孩子之后不仅肚子缩回去了,她身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那些肉也都跟着不知所踪,反倒比怀孕之前更瘦了,很不健康的瘦,而她使不出力气的手臂也确实地证明了她此时的虚弱。
突然有低声啜泣的声音从怀里传出,秦渊愣了愣,整颗心都揪紧了。
“对不起,是爷不好,都是爷的错。”秦渊一边柔声道歉,一边在段南歌的头顶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
心知她是让秦渊担心了,段南歌抽抽搭搭地说道:“我没事……”
她没觉得生气,没觉得伤心,也没觉得委屈,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秦渊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就有些想哭,忍都忍不住。
叹息一声,秦渊抱起段南歌就找了张椅子坐下,将段南歌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
段南歌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静静地靠在秦渊身前,看起来是哭得累了。
“要睡一会儿吗?”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跟段南歌说,也有很多话想要问段南歌,但见段南歌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秦渊顿时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段南歌却摇了摇头:“不想睡。你带儿子来了吗?”
“嗯,带来了,在厢房里呢,抱来让你瞧瞧?”
“……等会儿。”段南歌又往秦渊的怀里钻了钻,“你不该带他来的,他还那么小。”
“爷原本也没想带他,”想起儿子的小模样,秦渊忍俊不禁,“但去了一趟南楚,见到他之后就舍不下了,他生得像你。”
“是吗?”虽然还没见过儿子,但一听到秦渊这话,段南歌就跟着笑起来,“那将来得让多少女人碎了芳心?”
“那倒是未必,”秦渊痞痞一笑,“说不定他会像他爹一样专情。”
“厚脸皮。”段南歌仰脸,笑着斜了秦渊一眼。
秦渊笑笑,见段南歌的心情好了些,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一些,秦渊便柔声问道:“听说你还当上了雷氏的圣女?感觉如何?”
段南歌轻轻咬唇,仰着脸有些忐忑地看着秦渊:“你生气了?”
她当上了雷氏的圣女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但她觉得古修远会将雷氏圣女和少主的婚约说给秦渊听,那件事或许会让秦渊生气。
段南歌难得会在秦渊面前表现出这样忐忑不安的模样,尤其两人分别已久,段南歌又是大病初愈,秦渊就算原本有气,这会儿被段南歌这样看着也要没了脾气。
“没有生气,”秦渊柔声说道,“你没事就好,等古修远在雷氏站稳脚了,爷就带你回家。”
“他跟你说了?”仰着头有些累,段南歌就又靠在了秦渊身前,“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想起古修远刚刚故意惹他生气的样子秦渊就恨得牙根痒痒:“他只说了你们两个的婚事,其他的事情什么都没说。”
段南歌忍不住轻笑一声:“他还真是……专挑不重要的事情说。”
段南歌这一笑,秦渊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两分,伸手挑起段南歌的下巴与段南歌对视,秦渊眯起眼睛,眼神里写满危险。
“你这是一想起他就觉得很开心?”
段南歌愕然,然后笑得更加甜美温柔:“你嫉妒啊?”
“是啊,爷嫉妒,嫉妒得恨不能立刻去宰了那混账!你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气爷的吗?若不是看在他借你那什么圣水调养身体,爷刚刚就要打得他满地找牙!”秦渊真是越想越气。
古修远那混账明明就对南歌没有那个意思,却偏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故意气他,不行,等会儿还是得去找古修远打一架,不然他这心里堵得慌!
低眉浅笑,段南歌柔声细语道:“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
“是什么事?”低头看着段南歌,秦渊神情专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个……毓妃原本是雷氏的圣女。”
“这爷知道啊,聪明如爷,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猜到了,虽然本来只觉得他的母妃是跟雷氏有些关系,但古修远特地从他这儿偷走了琉璃珠之后才带南歌来到雷氏,那个时候他才突然觉得母妃在雷氏的地位兴许不低,让廖氏去查了查雷氏的事情,他就猜到母妃曾是雷氏的圣女。
有些紧张地舔舔嘴唇,段南歌又道:“但毓妃离开雷氏成为陛下的毓妃之前,她这个雷氏圣女是雷氏君主的妻子。”
“嗯?”秦渊愣住。
母妃成为父皇的妃子之前还嫁过人?这样说的话,父皇是真的很爱母妃啊……
“还有……”段南歌小心地打量着秦渊的神情,“毓妃在雷氏时曾为雷氏的君主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儿子……长大后就成了雷氏的少主,也就是……”古修远。
“……你说笑的?”秦渊呆然地看着段南歌。
“我没有。”段南歌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渊。
出身皇室,又是廖氏的当家,阅历丰富的秦渊瞬间想到很多事情,然后沉声说道:“这件事爷会当成没听过。”
“好的,我知道了。”段南歌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