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信不过我?”站在秦渊身侧,段南歌嘴角微扬,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手肘搭在秦渊的肩上,段南歌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秦渊身上。
叹息一声,秦渊温柔笑道:“罢了,爷虽有心像个普通男人那样将心爱的女人藏在无风无雨的地方小心保护,但你终究是不像普通的女人那样娇柔脆弱,便依你所言,由你来替爷分担一半。
不过爷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既然想爷放手将一半的要事全交予你处理,那日后便是后悔了,你也无法抽身,未来不管走多远、活多久,你都得跟爷绑在一起,就连爷身陷囹圄,你也必然要受到牵连,无法脱身,你可想明白、想清楚了?“
说起来最初他正是因为欣赏南歌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这份强悍才为南歌所吸引,还时常在百无聊赖时幻想日后他们并肩或征战沙场或快意江湖的场景,可如今他才知道,当他真的深爱着一个女人时,他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能安稳快乐,他想竭尽所能地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一切,他想拼尽全力地为她打造出一片没有纷扰的天地,他只想看她慵懒惬意的浅淡笑容,只想看她随心所欲的肆意狡黠,他看不得她受一点儿伤,甚至看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唉。
听到这番话,段南歌登时就给了秦渊一个白眼,哂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来确认这件事?若不是想明白、想清楚了,我还能嫁给你?当年京城里那么多未娶的公子,我若想过无忧无虑、平安喜乐的一生,我选谁不好偏要选你?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意。”
秦渊温声道:“你的心意爷自然明白,可爷希望你能待在爷身边相对安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那样的话,若有一日爷遭遇大劫,你还能全身而退。”
段南歌抬脚就在秦渊的小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哎呦!”秦渊不妨,痛呼出声,委屈地看着段南歌,“你踢爷做什么?”
他又说错什么了?
段南歌却只瞪着秦渊不说话,片刻之后就直接转头对荆风三人说道:“我说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这话说完,段南歌转身就走,瞧那背影似乎是有些生气。
秦渊揉着腿,疑惑不解地望着段南歌渐行渐远。
说真的,他是哪句说错了?
“王爷,您不追上去哄哄王妃吗?”长孙景曦忍着笑意看着秦渊。
秦渊拧眉,为难道:“爷得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才好追上去哄人,不然只会说多错多。”
南歌岂是那么好哄的?
廖十摇头失笑,道:“爷,王妃可是秉着与您同进共退的决心待在您身旁的,若爷遇险,王妃必不会独善其身,又怎忍心全身而退?”
秦渊眨眨眼,腾地就站起来追了出去:“原来是这句!”
南歌生气的理由果然千奇百怪,总是不同寻常。
段南歌虽是生气离开,但步速却也没有多快,秦渊追出门时,还能看到段南歌的背影。
“南歌!”扬起嘴角痞痞一笑,秦渊跑着追了上去。
抓住段南歌的胳膊将段南歌拉进怀里抱住,秦渊低头,轻吻段南歌的侧脸:“生气了?”
“嗯,生气了,”被秦渊抱着,段南歌的声音与平日相比略显低沉,“你可还记得我嫁给你之前你说过什么?”
“嗯……你指哪句?”秦渊垂眼看着段南歌,满眼笑意。
闻言,段南歌扭头就瞪了秦渊一眼,惹得秦渊轻笑出声,忙说道:“记得,对你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爷都记得,当初向你表明心迹时,爷曾说过,这一生爷都不会放开你,你只能待在爷身边,与爷同进共退、同生共死。”
“你可知道这一番话是最让我动心的?”
“爷知道。”秦渊暗笑段南歌果然与众不同。
当初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对南歌说那样一番话,只是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气氛演变到那个地步,他来不及仔细思考那些真心话就脱口而出,一切都是顺水推舟,事后他还有些后悔,因为那番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甜言蜜语,反倒像是一种恐吓,不能叫人心动,反倒要叫人心惊,幸好南歌非比寻常,他误打误撞地竟也撞进了南歌的心里。
叹息一声,秦渊柔声道:“可是爷后悔了,从小到大,爷从来没有觉得后悔,哪怕是说错话、做错事,爷也只想着该如何改正、如何弥补,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可唯独说出那一番话之后的今时今日,爷后悔了。
爷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爷不想与你分开哪怕一刻的心情从未变过,但是爷舍不得了,不管爷有多了解你的能力,不管爷有多相信你的智慧,不管我们针对这个问题谈过多少次,在遇到事情的那一刻,爷都不愿意推你出去面对,只要爷还能扛,爷就不想让你去。“
顿了顿,在没听到段南歌的任何回应之后,秦渊继续说道:“爷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让你去做比爷亲自去做更有利于你我目前的处境,可你要爷如何在你提出那些建议时立刻点头同意然后兴高采烈地看着你离危险越来越近?”
段南歌还是不说话,不是因为生气而故意不理会秦渊,段南歌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情义是受人追捧的,是让人赞许的,是每个人都渴望的,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可这份情义有时却是一种牵绊,一种阻碍。段南歌很高兴秦渊对她抱有这样的情、这样的义,可段南歌却又十分担心,担心这份情义牵绊住秦渊。
还是没有听到段南歌的声音,秦渊收紧手臂将段南歌抱得更紧,声音低柔道:“南歌,别生气了,你该知道爷并不是有意要推开你,更不是不信你、嫌弃你,爷只是不舍得,不舍得让你站在爷身边受爷连累,更不希望你挡在爷身前替爷消灾。
你方才的提议爷会答应,也会让荆风他们依你所说的去做,但是答应爷,不管他们与你说了什么样的事,你都要告诉爷,由你来亲口与爷说的话,即便爷将要有不妥的言行,你也能及时阻止爷不是吗?但是别让爷一无所知,让爷知道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让爷可以在危机突发时成为可以护佑你的后盾,别让爷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我知道了,”段南歌缓缓转身,仰脸看着秦渊,“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替段南歌理好额前的碎发,秦渊笑得温柔,笑容里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痞气。
“相信我,然后以大局为重。”
微微一怔,秦渊无奈道:“这是两件事。”
段南歌瞪眼:“多答应我一件事不行?”
“行行行。”秦渊摇头失笑,叹息一声,又将段南歌抱住,眼中精光闪动。
大局为重?也罢,反正哪边才是大局这事儿到最后还不都是他说的算?
心里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秦渊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地微微蹙起了眉,沉思一阵后才再度开口。
“颜雅君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她既然打算撕破脸了,就不能怪我以牙还牙。”
不就是流言吗?颜雅君想要多少,她就能给出多少,只是到了最后,颜雅君别后悔才是。
这个以牙还牙的方法,段南歌到底还是没有跟秦渊细说,因为段南歌才刚要说,刑曹就派人来寻秦渊,说是水贼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需要秦渊亲自去做个决断,既是正事,秦渊也只能去了。
而段南歌折身就往书房回,还没进门果然就见荆风、廖十和长孙景曦三人还等在书房里。
“荆风,刑曹刚刚来人把爷叫去了,这会儿应该刚出大门,你跟去瞧瞧。”
“是,王妃。”向段南歌作了个揖,荆风转身就飞快地追秦渊去了。
段南歌走到秦渊的位置坐下,而后看向廖十和长孙景曦,柔声细语道:“你们两个坐吧,我还有事想拜托你们帮忙,坐下说话。”
“说拜托就言重了,”长孙景曦倒是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他平日里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王妃有事,只管吩咐一声便是,说拜托那不是折煞了我们吗?”
睨一眼长孙景曦,廖十也到一边坐下,笑容温和:“关于颜雅君的处置,王妃可是有了打算?”
“打算我倒是有,”段南歌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柔声细语道,“只是怕伤了爷与颜家的和气,颜家与毓妃娘娘毕竟还是有些关系,如今颜小姐一个人来到广陵城,不论是情理还是义理,爷都该帮忙照顾一下,若照顾不周,颜家可会怨上爷?”
她只知道颜尚书是户部尚书,但这位户部尚书平日里行事低调,她既没有机会与这位户部尚书接触,也没听说过与他有关的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太了解这人的脾性。
“这个嘛……”长孙景曦转头看向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