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恢复了从容,秦渊与段南歌同进同出的景象就又成了吴王府里的日常景象。
清早,即便已经不用上朝,秦渊和段南歌却还是闻鸡而起,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去了繁花似锦的后院,寻一处宽阔的草地,过起招来。
即便是到了这个世界,即便身边有段弘和秦渊这样两个一流高手,段南歌所习的武也仍旧是依着她前世的路数,段弘和秦渊的指点只能作为段南歌精进和改善招式的参考,因而与段弘和秦渊相比,段南歌的招式仍旧是奇特的,打法和路数也仍旧是诡异的。考虑到这点,之前与秦渊过招对练时,段南歌几乎没有全力以赴过,如今看来,她虽承认秦渊比她强,却到底还是小看了秦渊,因而不敢全力以赴,只怕秦渊不能像段弘那样自如地应对她的诡异,但今日,段南歌却是提着含章来到后院的。
初见段南歌在清早对练时拎出了含章,秦渊本没在意,就像段南歌觉得自己了解秦渊一样,秦渊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段南歌,不管是对段南歌的脾性还是对段南歌的武艺都有所了解,可过上几十招后,秦渊就不得不将那装腔作势的折扇收起来,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渊突然轻笑一声,快速的低语一句。
错身而过,段南歌立刻转身,刀随身转,向秦渊横扫而去,趁着与秦渊正面相对时开口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将软剑竖在身前挡住含章,秦渊向旁边迈出一步,软剑一横就贴在了含章的刀锋上,秦渊弓出一步向前,锋利的剑刃就快速逼向段南歌,剑身与刀锋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爷以为先前只有爷让着你,没想到你却也在让着爷。”
该说他们这是相亲相爱还是互不信任?反正秦渊此时的心情是有些微妙。
飞身后退,段南歌扬了扬嘴角:“以前只是为了手不生,现在却是想试着突破自我。”
雷氏一定还会再找上门来,她可不想在同一个人手里吃两次亏。
分辨出段南歌的口型,秦渊有些心疼,却也不出言阻止,只嘱咐段南歌道:“你的内伤还没好利索,适可而止。”
同时秦渊也暗暗下了决心。
平白让他和南歌多经历了这么些让人不快的事情,跟古修远之间的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段南歌点了点头,挥刀逼上。
一如既往,秦渊和段南歌之间的晨练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主院,沐浴更衣又用过早饭之后,段南歌就送秦渊出门。
站在吴王府的大门前,秦渊却还握着段南歌的手:“你当真不跟爷一起去?”
这几****日日都要去城主府旁听,一方面是要尽快了解自己封地内的大小诸事,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当地官员都是些什么品行、能力如何的,若合用,就都留下用着,若不合用,他想上奏父皇,请父皇调派其他一些人过来。
于民生政务方面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想要尝试的政策,但若想顺利推行他自己的政策,那他封地内的文武官员就都得是精明能干的,既不能是默守陈规想要在现行政策下继续贪利享乐的,也不能是唯唯诺诺只会附和拍马的,得有固执的,也得有跳脱的,若细心筛选起来,有些时候真的是难以取舍。
先前他自己选了牛角尖,去城主府旁听的时候一直没带南歌一起,如今在南歌的指点下豁然开朗,可南歌却说不跟他去,这算是报应吗?
果然,段南歌低眉浅笑,听到秦渊这样问就轻轻摇了摇头。
秦渊扁嘴,央求似的说道:“就只是旁听而已,何况你的想法只要爷能懂不就可以了?你就陪爷一起去吧,你比爷心细,想法又比爷多,兴许能看出什么爷看不出的事情来。你该知道,爷若想做出点儿事情来,这官员任用可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段南歌张了张嘴,温柔浅笑道,“但你我二人兵分两路不是更好?你去城主府陪他们高谈阔论,验一验他们处理政务的能力如何,我去街市上听一听百姓的议论,查一查他们的品性如何。”
眉目纠结,秦渊忐忑地问段南歌道:“你该不会还在生爷的气吧?爷真的知道错了,饶爷这一次?嗯?”
段南歌摇头失笑,一脸无奈地推了秦渊一把,将秦渊推下吴王府前的台阶:“不好,快去,早去早回。”
撇撇嘴,秦渊唉声叹气地跃上马背:“爷的命怎么这么苦呦!”
话音落,秦渊看着段南歌痞痞一笑,而后打马去往城主府。
目送着秦渊渐行渐远,直到秦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段南歌才转身进到吴王府里。
白茗和秋心跟在段南歌身后,白茗声音清冷地说道:“王妃,现在就去雪阳先生那里吗?”
“去吧。”动了动嘴,段南歌还发出了声音,只是声音嘶哑,完全不像是段南歌原本的声音,更是跟悦耳二字沾不上边。
听到这声音,秋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默默地跟在段南歌身后。
独孤雪阳入住吴王府的时间比秦渊还早,因为知道秦渊打算在广陵大展拳脚,所以秦渊之前培养的所有人、所有势力几乎都不再有意与秦渊撇清关系,独孤雪阳带着公孙月到广陵的那日就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了吴王府,而后选了吴王府西北角的一处僻静院子,开了道可以进出吴王府的侧门,堂堂正正地在吴王府里安了家。
除去独孤雪阳,先前因秦渊离京而跟着离京的那些文人、侠士大多也都到了广陵城,家底殷实些的就自己买了宅子住下,没有刻意与人说他们是奔着吴王来的,自然也没有否认他们是奔着吴王来的,而那些略微清贫的就进了吴王府,住在前院专为客卿们准备的院落。
从吴王府的正门去往西北角独孤雪阳的住处,段南歌几乎是穿过了整座吴王府,路上还总会碰到府里的诸位客卿,只是段南歌再没有开口说话,幸而府里的人都知道段南歌暂时失声,客卿们虽终于有机会与闻名京城的段南歌聊聊,却碍于段南歌说不出话的状况而将各自的探究之心都收了起来,偶遇段南歌时都只问候一句就识相地不再纠缠,纵然如此,段南歌终于踏进独孤雪阳的院子也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白茗说这处院子原本也是用高墙与外面隔开,可等段南歌入住吴王府后来到这里时,这院子的周围就只有篱笆,这篱笆是独孤雪阳命人拆了高墙后搭建起来的,篱笆上爬满了藤叶,据己未说这不起眼的藤叶正是某种珍贵的药材,因为市面上很难买到,所以独孤雪阳一直都是自己栽种,这些都是独孤雪阳移植到吴王府来的。
因为将高墙拆成了篱笆,所以原本的大门也被换成了篱笆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牌上竖排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心。因此王府里的人都管独孤雪阳的这处院子叫正心院。
快跑两步上前,秋心推开了篱笆门后就将脑袋从门缝探了进去,扬声问道:“雪阳先生在吗?”
听到秋心的声音,公孙月就从东厢房里跑了出来:“在在在,师父正等着王妃过来呢,怎么可能不在?王妃快里面请。”
话音未落,公孙月就已经拉开了篱笆门跑到段南歌身边:“王妃今日感觉如何?说话时嗓子疼吗?”
随着公孙月踏进正心院,段南歌摇了摇头,用那嘶哑的声音说道:“不疼,还是没什么感觉。”
大约三天前,她就能发出声音了,只是声音嘶哑,起先连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不敢让秦渊听见这样的声音,她就只能趁着秦渊不在府里的时候来找雪阳先生,幸而她的内伤也没好利索,就算有人说漏了嘴让秦渊知道她来正心院的事情,她也有正当的借口可以蒙混过去。
“这就奇怪了,”公孙月偏头,眉心微蹙,“师父从王妃血液里验出的几种药材可都没有这种药效,王妃既然已经能发出声音了,那就是说麻痹的效果已经消失……难不成是什么副作用?”
“别瞎说!”独孤雪阳从段南歌和公孙月的身后走出,一手提着一篮药草,一手拿着一把小铲,说这话时就用手上的铲子在公孙月的头顶敲了一下。
独孤雪阳在吴王府中占了一块地,将原本终在那里的奇花异草都给拔了,换上了他最珍贵的药材。
公孙月捂着脑袋,乖巧地给独孤雪阳行了个礼,然后从独孤雪阳手上接过了那一篮药草:“是师父您常说要大胆猜测的嘛。”
“没让你瞎猜。”独孤雪阳白了公孙月一眼。
他更没让她猜过之后立刻就说给病人听,若只是不确定的猜测,怎么能说给病人听?
公孙月扁嘴,老实道:“徒儿知错了。”
说给王妃听有什么关系?师父真是老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