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微蹙,秦渊突然想起在客栈门口段南歌被二狗子撞了的那一下。
“别慌,”秦渊抬手摸了摸段南歌的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怎么不是重要的东西!”段南歌跺脚,“就算……就算它本身的来路不重要,可那是你娘和月姨留下的东西!”
这话说完,段南歌也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客栈门口被撞的那一下,双眼登时一亮。
“你先试着衣裳,我回客栈去找找!”话音未落,段南歌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南歌!”秦渊连忙把衣裳塞进成衣铺活计的怀里,“这套衣裳和那套衣裳,包好了送去廖氏客栈!”
这话说完,秦渊也急急忙忙地跑出门,追段南歌去了。
同一时间,廖氏客栈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名叫古修远的男人正拿着那颗琉璃珠把玩。
“没想到这个东西竟还能重现于世,它都丢了多少年了?”古修远端详着那颗珠子,笑容邪肆,“你说这珠子在谁的身上?”
“回少主的话,在廖氏当家主母的身上。”
“女人?”古修远的眼神略略一寒,“是什么来路?”
“这个……少主恕罪,还没有查到。”
“还没有查到?”古修远突然一甩手,一枚小小的柳叶刀就从袖口飞出,扎进了跪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的肩膀,“你们从玉门关一路跟到唐州,却还没查清她的来路?”
那男人不躲也不闪,硬挨着让那枚柳叶刀扎进了肩膀:“少主恕罪,有人从中作梗,封锁了全部消息。”
“封锁消息?”古修远挑了挑眉,“在天宋,能出手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的人并不多,去查一查京城里……不,不必查了,她人就在唐州,与其费心去查,倒不如我亲自来问一问。”
说着,古修远将那琉璃珠递了出去:“将这个送去给客栈的掌柜的,就说是在客栈门口捡到的。”
男人接下那琉璃珠,却是一脸不解:“这枚珠子,少主不留下吗?它不是……?”
脸色一寒,古修远抬脚就踹上了男人的肩膀,脚底正好压在那枚柳叶刀上:“这是你该问的?”
“唔!”那男人吃痛,登时就白了脸色,“属下知错!”
“滚!”
“是!”那男人立刻离开房间,让另一个人去将那琉璃珠交给客栈掌柜的。
房间里的古修远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望向客栈门前的街道时,正好看到慌慌张张跑回来的段南歌,古修远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段南歌,直到段南歌跑进客栈。
廖氏的当家主母?她怎么敢嫁人?她的母亲将这枚珠子交给她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她这颗珠子的意义?哦,对了,他倒是忘了,她的母亲是个为了外姓男人而从雷氏叛逃的女人,还带走了他雷氏的至宝,累得全族人都要改名化姓,四处奔波着寻找这枚珠子。
他化姓为古,以商人的身份在天宋各处行走,苦寻多年却未能如愿,到头来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注意楼上有人正盯着她,段南歌一头扎进客栈,环视一圈就直奔柜台去找掌柜的去了。
“掌柜的,你有没有看到一颗琉璃珠子?腰坠!”
秦渊紧随而至,拍了拍段南歌的肩膀:“南歌你别急,慢慢说。”
“我能不急吗!”段南歌转头就瞪了秦渊一眼。
“好好好,”秦渊无奈,转头看了看有些发愣的掌柜的,问道,“掌柜的,先前我们出门时,你那侄子不是撞了她一下吗?她那腰坠兴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给勾掉了,掌柜的你瞧见了没有?”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刚刚从客人那里得到的琉璃珠拿出来,递给段南歌,小心地问道:“主母您瞧可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段南歌一把将那琉璃珠给抓了过来,“掌柜的在哪儿瞧见的?”
掌柜的憨憨一笑,道:“那不是小的看见的,是一位住客捡到的,刚刚才送到小的这里,主母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真是太好了!”段南歌长舒一口气,“可吓死我了!”
秦渊摇头失笑,道:“你瞧,爷就让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段南歌斜秦渊一眼,“事情都还没办完呢。”
偷了曲谱之后,他们就启程离京,一路上也没时间细细研究那曲谱和这颗琉璃珠,左右这也不是件着急的事情,他们就想着等到了广陵安顿下来再说,若还没到广陵就把这琉璃珠给弄丢了,那他们岂不是白偷那本曲谱了?
“是,你说的都对。”秦渊摇头笑笑,牵起段南歌的手就要回房。
“要回房吗?”段南歌狐疑地看着秦渊,“衣裳不是还没买?”
“已经买了,因为急着追你,所以爷让店家给送过来,衣裳送到之前,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瞧你喘的,”牵着段南歌缓步上楼,秦渊不满道,“既然已经猜到东西会在这里,那还急什么?跑得那么快,你怎么不用轻功呢?”
段南歌突然一愣,看着秦渊眨眨眼,然后一脸懊恼道:“我忘了用轻功了。”
闻言,秦渊微怔,而后低笑不止:“瞧你笨的。”
这话段南歌认,她刚刚太着急了,脑子里一直想着得赶紧找回那琉璃珠,其他的事情都忘了想。
见秦渊一直在笑,段南歌忍不住踢了秦渊一脚,不满道:“那你不提醒我!”
“哎呦!”秦渊习惯性地怪叫一声,然后解释道,“爷也得追上你才能提醒你啊,而且你又不认路,爷都不知道你要往哪儿跑,想用轻功走在你前面把你给截住都难,就只能靠着这两条腿可怜巴巴地在后面追。”
话说到这儿,秦渊摇头叹息道:“人家追媳妇追两步就能追到,爷整整追了两条街,还没追到。”
段南歌噗嗤一乐,道:“谁让你笨!”
“是是是,都是爷笨。”
走上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秦渊就牵着段南歌拐弯,结果旁边一个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门扇差点儿就拍在了秦渊的脸上,幸好秦渊反应快,及时停住了脚,又被身后的段南歌拉了一把。
“小心!”
扬起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古修远抬脚出门,出现在秦渊和段南歌面前时就已经是一副正常的神态。
见到秦渊和段南歌,古修远一脸惊讶,那是一副没想到门外有人的模样。
看看门扇,再看看秦渊,古修远连忙向秦渊作了个揖:“似乎差点儿伤到这位公子,抱歉。”
“无妨,”拉着段南歌从古修远的身边绕过,秦渊又补充一句,“以后当心点儿。”
望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古修远又扬起了嘴角,笑容邪肆:“明日见。”
两刻钟后,成衣铺的人将秦渊买的两套衣裳送来,秦渊和段南歌换了衣裳后就又离开了客栈。
带着段南歌在街巷间七拐八拐,这一次秦渊没有迷路,甚至没有绕路,目标明确地走到一间小宅门前,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小宅里面走出,停在门后:“谁啊?”
听到这个妇人的声音,秦渊扬起嘴角,笑得有些开心:“丁婶,爷来看婆婆了。”
门里的人似乎愣了愣,然后才拉开大门,瞧见秦渊的瞬间就红了眼:“五爷您可算是来了。”
秦渊怔住,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丁婶,婆婆呢?”
丁婶长叹一声,侧身道:“五爷先进来再说吧。”
犹豫一下,秦渊拉着段南歌进门。
将小宅的大门关上,丁婶随着秦渊一起往小宅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陈大娘她啊,去年就走了。”
秦渊的脚步猛地停下,神情呆然:“丁婶你……说什么?爷、爷前年来看她的时候她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就……”
丁婶又叹息一声,道:“其实前年五爷来时,陈大娘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只是见着五爷她心里就开心,一开心那精气神就比平日里好上许多。”
“那丁婶怎么不告诉爷?”秦渊有些恼,问话的语气自然就重了一些。
“渊。”段南歌捏了捏秦渊的手。
秦渊回神,但神情未有半分缓和。
丁婶顿时又红了眼:“陈大娘总说,她跟五爷无亲无故,总让五爷照顾着,她心里过意不去。陈大娘总抱怨说,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走在了她前头,临走前也没干一件好事,还将她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太婆托付给五爷照顾,五爷重诺,不仅供她老太婆吃穿,还专门请了人来照顾她,这份恩情她记着,却是还不起了。
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重病,她只是寿元到了,熬得油尽灯枯了,再多的药石也救不回她的命,她不想五爷再为此费心,陈大娘还说她是去找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了,五爷不必难过更不必自责,或许在那边团聚之后,她会比活着更加开心。“
听丁婶这样一说,秦渊除了叹息,无话可说。
“丁婶,婆婆的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