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和段南歌当日就带着廖三、罗致、叱灵旸和白鸾兰九离开武靖城,南下前往唐州,将潭水港口的事情都交给了廖七和聂儒。
幽州与唐州之间山水相间,要直直地赶过去断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秦渊索性就定下一条路线,当真将幽州与唐州之间几个重要州郡的廖氏商铺巡视了一番,也算是让更多廖氏的人认识一下他们的当家主母。
这样走了半个多月,一行人才抵达唐州。
照秦渊的计划,他们只需要在唐州待上三日,一日用来探望秦渊想要探望的人,一日用来与那家商户谈生意,多出的一日用来以防万一,若没什么突发事件,两日之后他们就会离开唐州。
因此,秦渊没让人在唐州购置小宅,只带着段南歌几人住进了廖氏的客栈,在客栈里安顿好后,秦渊让廖三和罗致去打听一下那家商户,而他则带着段南歌到唐州的集市上去买衣裳,至于叱灵旸和白鸾兰九,秦渊让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别闯祸就好。
手牵着手往客栈外走去,段南歌正偏着头跟秦渊说着什么,余光突然就瞄见有人从一旁直直地冲出来,横冲直撞地扎进客栈,段南歌来不及躲闪,半边身子就被狠狠撞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一边往客栈里面跑一边扭头向段南歌道歉,结果因为没看路,又撞上了客栈大堂里的桌子,引得桌椅叮里哐啷的一顿乱响。
听到这阵乱响,客栈的掌柜的猛地打了个激灵,扭头看向捂着腰喊痛的少年,吼道:“二狗子你长没长眼睛?跟你说了多少回走路要看路看路看路!你那耳朵是不是也白长了?!”
掌柜的一边吼着一边走过来,向秦渊作了个揖,道:“爷恕罪,这小子一向毛躁,小的必定会严加管教,还请爷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将段南歌检查一番,确定段南歌没伤着之后,秦渊才转头看了看那个叫二狗子的少年,然后又看向客栈掌柜的:“这是掌柜的家的孩子?”
“爷恕罪!”那掌柜的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这是拙荆的侄儿,刚从老家来到唐州,三天前才来咱们客栈做工,小的还在教他规矩,求爷再给他一次机会。”
二狗子本不认识秦渊,可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二狗子也连忙跪下,眨着一双眸光清澈的大眼睛,略有些惶恐的说道:“小的知错了,求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秦渊蹙眉道:“既然还没教好,就别让他在做生意的时候常进进出出,幸而他今日冲撞到的是自家主母,没人会与他计较,若换了旁人计较起来,可就麻烦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那掌柜的一脸感激地看着秦渊,“小的一定严加管教,断不会让他给廖氏抹了黑。”
“嗯,”秦渊点点头,“起来去忙吧。”
这话说完,秦渊就牵着段南歌出门去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拧着二狗子的耳朵就将二狗子给拎进后厨,好一顿训斥。
唐州的白日比武靖城里要热闹一些,在街上行走的人也比武靖城中的多上一些,可与京城相比,这里还是略显清寂。
与秦渊并肩走在街上,明媚的阳光斜照,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秦渊其实也不知道唐州卖成衣的铺子在哪儿,就只是牵着段南歌的手在街上乱走,等寻到了卖成衣的铺子,两人站在那铺子门前东张西望一阵,再面面相觑,突地就齐齐笑出了声。
“廖五爷你好歹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在关外的戈壁上都没迷过路,怎的到了唐州就转了向?”
方才他们少说也在这铺子周围路过三次,这是第四次,终于是从正门走过,看到了门匾。
秦渊撇撇嘴,道:“爷是故意的,这样就能跟你在街上多走一会儿。”
闻言,段南歌挑眉:“明明时间很赶,还要多走一会儿再耽搁上个把时辰?”
咧咧嘴,秦渊斜段南歌一眼:“你就不能装一次糊涂吗?再说了它唐州的房子建得都是一个模样,不看门匾,爷哪儿知道它里面卖的是什么,你不也没看出来吗?”
“我又没来过唐州。”段南歌理直气壮道。
秦渊眨眨眼,冷哼一声道:“爷来过又怎样?爷就是不记得了!”
话音落,秦渊就拉着段南歌进了铺子。
唐州成衣铺里卖的衣裳自是不能跟京城比,这里的百姓最富贵的也不及京城里的权贵们富贵,因此店铺里卖东西就算是最好的,若拿去京城也只是普通罢了,但秦渊和段南歌却都不在意似的,两个人进了铺子就站在一堆样衣前面认真挑选。
秦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爷好像从没见你穿过深颜色的衣裳。”
段南歌站在秦渊身旁,撇嘴道:“那我哪儿知道,我柜子里的衣裳不都是你弄来的?”
闻言,秦渊偏头看着段南歌:“爷瞧别的女人都极在意自己的穿着,可你怎么这么随便?怎么爷给你什么你就穿什么?”
段南歌也偏头看着秦渊,笑意盈盈道:“我家爷的眼光好,弄来的衣裳都是极好看的,无可挑剔!”
说着,段南歌还冲秦渊竖起了大拇指。
秦渊摇头失笑,点了点段南歌的鼻尖,柔声道:“油嘴滑舌!今儿爷也考考你的眼光,爷的衣裳你来挑。”
段南歌顿时就挑起了眉,斜睨着秦渊:“你确定?”
“爷……爷确定!”
段南歌这么一问,秦渊直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略一犹豫,秦渊就觉得以往段南歌住在国公府时也没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衣裳来,眼光不说极好,却也应该差不了。
“那好啊。”转身走向另一边一件一件地将衣裳细细看过,段南歌背对着秦渊,暗自偷笑。
段南歌给秦渊选的是一套苍青色的衣裳,这略显沉稳的颜色穿在秦渊身上刚好能压一压秦渊的轻浮,让他看起来更加沉稳、更加可靠,然而这套苍青色的衣裳兴许又起不到这样的作用,只因那衣裳上不知是为了什么,竟绣着几朵拥簇在一起的牡丹,那牡丹艳丽,却又跟沉稳的苍青色微妙地搭配在了一起,只是看着并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可若要把这套衣裳穿在身上,秦渊是打从心底里拒绝的。
“南歌,认真点儿,爷是要穿着这身衣裳去见很重要的人。”秦渊眉目纠结地看着段南歌,眼底还有些无奈的宠溺。
“我很认真的,”段南歌一脸无辜,“怎么?这衣裳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是好看,但是不适合爷,乖,换一套。”秦渊上前,从段南歌的手上拿过衣裳就给挂回了原处。
“不适合你吗?”段南歌却又将那套衣裳拿出来,拎到秦渊身前比了比,“我觉得挺好的啊,正合你的气质。要不……你去试试?”
“别了吧?”秦渊试图再一次将那套衣裳给挂回去,结果段南歌却不肯松手,“爷要去见一个长辈,不好穿成这样,最好是朴素一点儿的。诶,你看这套怎么样?”
秦渊忙从一排衣裳里再拿出一套紫檀色的问段南歌。
段南歌撇撇嘴,一边把手上的衣裳放回去,一边念叨道:“明明是你让我给你挑的,给你挑了你又不试,以后再也不给你挑了。”
段南歌说得小声,可她知道秦渊听得见,秦渊也知道段南歌知道他听得见,于是秦渊眉目纠结,内心纠结,虽然这会儿已经知道段南歌是在逗他,可听到段南歌说这样的话,再看段南歌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秦渊还是显出几分忐忑和不安。
突然伸手按住段南歌的手,秦渊问段南歌道:“就那么想看爷穿这身衣裳的样子?”
段南歌转头看向秦渊,眉梢微挑,却还是点了点头:“想看。”
叹息一声,秦渊将自己手里的衣裳交给段南歌,而后拿过了段南歌手上那套绣着牡丹的衣裳。
“在这里等着,”话音落,秦渊转身去里间换衣裳,还不忘扭头嘱咐段南歌道,“那身衣裳给爷拿好了,别放回去。”
“我知道了。”段南歌抱着衣裳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目送秦渊进去里间。
秦渊换衣裳的速度极快,反正为了逗段南歌开心他已经决定要穿了,那自然就不会再有所犹豫,那样反倒显得他不干脆,于是不出一刻钟,秦渊就从里间出来了,只是一反平日里的肆意张扬,穿上那身衣裳之后,秦渊的举手投足间就多了些扭捏和拘谨,怎么都不得劲似的。
听到声音,段南歌转头,瞧见秦渊的瞬间就愣住了。
秦渊一边往段南歌那儿走去,一边不停地扯衣裳,一抬头就见段南歌正愣愣地看着他,秦渊倏地停下脚步,越发忐忑。
“想笑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里间有一面落地的铜镜,他方才自己照了照镜子,总觉哪里怪异。
这一次换段南歌眉目纠结:“我也以为我看到你穿这身衣裳出来的模样会觉得有趣想笑,可……好怪。”
这身衣裳穿在秦渊身上说好看吧也称不上好看,说难看吧倒也不难看,段南歌原以为这衣裳秦渊穿着会太过女气,结果却也没有,总之就是很微妙。
“爷也觉得奇怪,”说不上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反正就是奇怪,“你瞧也瞧过了,也去给换下来。”
“嗯,去换吧,”没能好好嘲笑秦渊一番,段南歌意兴阑珊地撇撇嘴,而后将手上的衣裳递给秦渊,“顺便去试试这套吧。”
“好。”接过衣裳,秦渊的视线无意间瞄到段南歌的腰间,突然一愣,“那琉璃珠你没带在身上?”
“我带了……”段南歌低头往腰间一看,顿时就怔住了。
殷嬷嬷给段南歌的那个雷氏的琉璃珠子段南歌一直当做腰坠挂在腰侧,可此时此刻那琉璃珠却不见踪影。
“丢、丢了?”段南歌抬眼,有些慌张地看着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