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天凤躺在床上,盯着一旁的丈夫,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谁惹你了?”
“林国胜,你们一家子人是不是看我特好欺负啊?”
“嘿,我说小祖宗,这个家不都是你说了算么?谁人敢欺负你了?”自己老婆什么脾性,林国胜还是知道的。
“你还说,我这有实权么?不过就是个空架子,连个佣人都敢和我唱反调。”想起白天里的事,吴天凤就一脸不痛快,最气人的是自己儿子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差点儿没将她气死,好在她反应够快。
林国胜看着妻子这小眼神儿,立马也就明白过来,好言好语劝了两句,让她先不着急。吴天凤冷哼一声:“我可事先告诉你啊!你那老头子可一心向着你那侄女,别到时嫁出去了还要连带分走属于艺泽的东西。”
“哎啊!诗秋从小爸妈走得早,是个可怜孩子,就算老头子向着她,也是正常的,你啊!别没事儿就揪着诗秋不放。”
“哟,林国胜,你这是说我无理取闹了?我这么赔了青春嫁给你,给你们林家生儿子,为了什么啊!”都说女人洒泼起来没有道理可讲,林国胜是深有体会。
可当初自己也是费好大功夫才将这老婆追到手的,自然也就宠习惯了,吴天凤看不习惯诗秋,他也是知道的。好说逮哄的,才将吴天凤给哄高兴。
吴天凤这才献宝似的将那天在医院里得到的消息放给林国胜听,林国胜看到检查报告,吃了一大惊。
“看看,我说吧,你还这么维护你那侄女,这都在外面不知道跟了哪个野男人,连孩子都打了。这不是丢我们林家的脸嘛!”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谁?呵,我可没告诉别人,又不光彩,再说了,以后她要是敢在我面前跳,我这不还有一个把柄可以利用嘛!”吴天凤一脸的得意,林国胜看着妻子,眼眸不由暗了下去。
*
深夜,酒店房间里,江擎眼中一片暗沉。脑子里回荡着女人绝情的话,“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就当我们从来都不曾认识过……”
他说了什么?呵,他说‘如你所愿’。她就这么想要将她撇干净?他江二爷想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就退缩了?一股怒火窜了上来,他一怒之下将几台上的茶盏拂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打破房间里的寂静。
闻声赶来的文山一脸措愕地站在江二爷的面前问:“二爷,发生了什么事?”
“滚出去。”江擎暴怒一声,文山见此,没吭声,悄悄退出房间。
“你越是想要逃离我,可我这心就越是不想让你如意,你说,这要怎么办才好呢?”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削薄的嘴唇微微一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双常人狭长而深邃的眸子里溢着一抹幽黑,深不见底,任谁也不法看清掩藏在幽黑的眼眸下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开门,文山恭敬地站在门外,见着江二爷颔首:“二爷。”
“准备一下,回丰城。”
文山一愣,抬眸正好看到江二爷的背影钻进了房间。二爷这又是哪根神筋搭错了?文山想了很久,才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林小姐那儿受了剌激,一向高高在上的江二爷几时在女人面前吃过苦头?
车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在车厢里流淌。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车厢里的寂静。文山想要关掉铃声,手刚触及到手机,江擎已经睁开了眼。
“二爷,您的手机响了。”
江擎闻声,拿起电话,划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江二爷剑眉蹙在一起,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多谢院长费心了。”
挂断电话,江二爷那张英俊的脸越发清冷了,文山透过后视镜,瞧着江二爷那张清水脸,是大气儿不敢喘一声。更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山……”
“二爷,有话您说。”
“让人查查连削最近的动态,还有,我要知道他手上那份眼角膜受益人是谁。”
“好。”
*
一连半个月过去了,诗秋平日里除了陪爷爷,自己复习外,最近和弟弟艺泽走得很近。这个小弟弟似乎很喜欢和她玩儿,只要他一有空,便来找她玩儿。
二婶对她的态度还是老样子,总会在没有其它人的情况下针对她。林诗秋也不和二婶计较,尽量避免和二婶当面接触。而江擎没有再出现在林诗秋的生活里,她想,他果然信守承诺,答应放过她了,于她而言,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晚上,打开电脑时,发现有一封新邮件,她点开,看着熟悉的说话方式,整颗心都化了,邮件是邵柏宇发来的 ,告诉她,他现在在M国接受治疗,人恢复得不错,不过还需要做几个手术和植皮。
他让她等他,待他康复后便会回来找她,告诉她,他爱的那个人一直是她。而经历过生死之后,他对她的心更加坚定了。诗秋看着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淌。
她悄悄关掉邮件,并没有回复。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就是他的灾难,而今,好不容易放下,她又怎么忍心破坏他的宁静?
周四,诗秋接到老师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参加下周一的测试考试,如果这一年不考的话,那就要等到下一年,诗秋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考试。
想要独立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况且现实境遇并不允许她松懈。
周日踏上回市里的行程,暂时告别那个让她压抑的家。回到熟悉的城市,那种久违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到了不适。深吸一口气拖着行礼箱出了站台口。
车站外,林玫老早就等候在那里,见着她出来,上前替她拉行礼,诗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玫姐,这样麻烦你都让我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可以住宿舍的。”
“看你,跟我还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再说我今天休息。”
林玫一个人住,这次接了林诗秋便让她住在自己家里,方便也自由些,林诗秋很感谢林玫的贴心,到也没有再推辞。林玫工作忙,很多时候都是诗秋一个人在公寓,备战复习考试。
一个星期后,结束了试考。林诗秋紧崩的心放松下来,林玫为了给她放松心情,请她吃大餐。
然而,林诗秋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会碰上江擎,彼时他从包间里出来,正好与她不期而遇,林玫早一步去了洗手间,而她和他就在这么小小的走廊里狭路相逢了。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心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他深邃的眼眸一沉,刀削般刚毅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带起阵阵冷风,像块冰似跌落在她心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墙壁上深吸一口气,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难似的。他果然不再缠着她了,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心里怎么会有种闷闷的感觉?
林玫从洗手间出来,瞧见她靠在走廊墙壁上发怔,上前皱眉问:“怎么啦?脸色这么差?”
“我……我忘记你订的哪一间了。”她撒了个谎,企图掩藏内心的局促与烦乱。
林玫看着她的表情,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并没有戳破她的小谎言,而是带她进了包间。两个人,一桌子的菜,实话,很丰富。
而林诗秋没什么味口。
“说吧,你有心事!”林玫放下筷子,看着一脸阴郁的她问道。
“没有,就是这个城市里有太多让我难为释怀的回忆,有些感慨罢了。”
“你感慨是你心里其实还是没有放下,所以你纠结了。”林玫浅笑道。
“是的,说了口总是容易的,其实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能轻易就放下。”她叹气,尽管说过要放下,可是在面对他时,那些不好的回忆还是轻易就被勾了出来。
“人,总要向前看。”
“我碰到他了。”她道,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感。林玫一脸讶异,瞬间便明白过来。
*
这一夜,林玫拧了一瓶江小白放在阳台旁的桌子上,林诗秋一脸笑意盈盈地坐在她对面,两个女人聊着天,谈着心事,喝着小酒。
“玫姐,你有没有烦恼?”她问,印象中的林玫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她眼光犀利,为人和善,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
林玫眸光暗沉下去,一只手扶着额头,显然她的头在江小白的作用下有些昏沉,醉意涌上了头。
“当然有,只要是活着的人,都有烦恼,只是我比较懂得自控罢了。”
“你曾经有过爱的人吗?”
“爱过的人?”她歪着头,似乎在想,可想了半天,只感觉头隐隐作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什么影印都没有一样。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我上大学出过一次意外,失忆过,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在那之前有没有。”她兀自低喃:“我想是没有的吧!要不然,这么些年,为什么没有来找过我。”她的神情有些哀伤。
诗秋安慰道:“玫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你的,你会找到那个爱你的人。”
“呵呵……你也一样。”林玫笑道,似乎有些醉态的感觉。一样吗?林诗秋沉默不语,她想,知道再也不会遇到了吧!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已经脱离了她的人生,过去再也不能重来了。
这样的话题无疑是沉重的,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安静,林诗秋回过神来,掏出电话一看,立马划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张妈焦急的声音,“诗秋,你爷爷病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诗秋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