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也笑起来，像蔷薇一样灿烂：“当然没有。不过，她告诉我配料的时候，说只比她家秘方稍稍有点变化。可惜我也不知道变化在哪儿。否则，您将品尝到更好的味道。”
“哦哦！”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捋捋胡子道：“沈姑娘真是兰心蕙质，冰雪聪明啊！来，请上座，也请你的朋友一同坐！”
雪薇讶异道：“上座？老太爷，云蔷不敢。今天是您的寿辰，我一个小辈怎好上座？”
黄令在一旁笑着解释：“沈姑娘不必客气。这原是给今天斗艺的赢家设的座位。您是赢家，当然要坐在这儿。再说，我们黄家是很尊重有好厨艺的人的，给您设这个座位，并不亏的。”
雪薇不再推辞，和宇然一同坐在设好的座位上。
雪薇道：“难道老太爷不是因为鱼好吃才叫我过来，而是因为斗艺？”
黄令道：“应该说两者兼而有之吧。况且我们也想知道这道‘一帆风顺’究竟出自什么样的人之手。”
雪薇笑道：“这真是巧了，老太爷有雅趣在寿宴上斗艺，小女子也被逼无奈在后厨和人斗艺。更巧的是，小女子在这儿赢了，也就等于在后厨赢了。只是……”
“只是怎样？”黄令不解地问。
“只是小女子和陈大厨有个赌约，既然我前后都侥幸赢了，我就想斗胆问一句，可否让陈大厨践了赌约呢？”
黄令一愣，有些为难：“这……”
黄老爷子闻听此言笑道：“好啊！刚才虽有尝菜斗艺，但却只有我们这群人的赢输，没有两位大厨的赢输。沈姑娘既然已和陈大厨有赌约，那就请陈大厨一同前来，了了赌约！”
“父亲，这样恐怕不妥吧？”黄令有些担心，“他毕竟是大哥请来的人，又是迎宾楼的大厨，他要没了面子，以后怎么在神牺城待下去呢？”
黄老爷子摆摆手道：“不必说了，叫他过来。”
黄令自派人去叫“百鲤王”，宴席间各宾客却是纷纷然议论得更加热烈。
“和迎宾楼的大厨有赌约？这可真是有意思！”
“‘百鲤王’我见过，那个人手艺不错，但脾气也够大。这一来他颜面扫地，以后怎么自处？”
“自处？按你说的话，他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这姑娘看上去这么年轻，真是不显山不露水！”
“出头的椽子先烂……”
议论中，“百鲤王”陈大厨随着黄令走了慢慢走了过来。
也许是出于对他的同情，也许是坏话在背后说更合适，人们突然停止了议论，或喝酒或吃菜，一个个都偷偷瞟着他，谁也不肯正眼去看他。
陈大厨跟在黄令身后，努力地不去看这些人的样子。可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和坐在赢家正座上的丁雪薇碰撞在一起。
她目光中虽是笑意盈盈，但在陈厨子看来却含满了讥讽。她脸上虽是一如既往地淡然端庄，在陈厨子看来也变成了淡漠傲慢。
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黄政冷冰冰的话。
“‘百鲤王’，你来了？请这边坐。”他一指雪薇侧面一张小一些的椅子，漠然说道：“你做的鱼是很好，但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场比试，你输了。”
“……”
陈厨子脸色发白，手心发冷，一丝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黄政越是称他“百鲤王”，他越觉得是对他莫大的讽刺。他回避开黄政的目光，僵着身子坐在那张小椅子上。
“听说你和沈姑娘有赌约？”黄政冷冷地问。
“沈……沈姑娘？”陈厨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丁雪薇。他是太不把雪薇放在眼里了，甚至都没有问她的姓名。而雪薇又太神秘，别人问她姓甚名谁，她总是笑笑不说话。所以，直到黄政称她“沈姑娘”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和他斗艺的到底是谁。
“是，是。”陈厨子低声回答。
“嗯。是什么赌约呢？”黄政问。
陈厨子嗫嚅了一阵，道：“您……您问沈姑娘……”
“沈姑娘说，话若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是对您的不敬了。”
陈厨子紧紧咬着牙关。这个丫头看着年轻貌美，心却够冷够狠！说什么对自己不敬，自己当众说出赌约内容，岂不更没面子？
陈厨子看看丁雪薇，她依然嘴角含笑，目光却坚定得很。他又扫了一眼羽然，他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再看一眼黄政，那望向一旁的无情的目光让他彻底没了希望。
还有席间又发出的此起彼伏的低声议论。
陈厨子“啯”地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若是我输了，便甘愿承认是偷了她的厨艺！”
黄政猛然转头盯着他，目光又冷又狠：“你输了！”
陈厨子马上从椅子上跳起，站到雪薇面前，拱手长揖道：“沈姑娘，我承认……陈某偷了您的艺！……”
所有的语言在他认输的时候都消失了，他说的又短又突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雪薇分明看见他涨红的脸上，带着几颗泪珠。
她心里一阵不忍，叹了一口气，起身道：“陈大厨，不是小女子不愿放过您，实在是今天这事，是您做得太过了。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让您如此针对我。这还罢了，我能忍便忍过去了；但您却偷了我的艺和我比试，是不是欺人太甚？实话说，这鱼的做法，是丁家小姐教我的，别人根本不会。您聪明，在我身边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本来露了人家的技艺是我孟浪；但您偷了艺还要卖弄出来……这让我说您什么好呢？不过我想，恐怕这也并非您的本心吧？”
这一番话说得陈厨子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听到雪薇最后那一句似为自己开脱又像套自己话的问题，他却心一横，嚷了起来：“沈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来路？黄管事说你是来帮工的，可为什么要给我拆台？……大老爷，二老爷，难道你们就没有问过她的来历吗？”
黄政道：“确实还没有问，不过总是要问的。姑娘，你的来历我们也是心有疑惑，不如你就在这儿说说吧！”
陈厨子和黄政的话让宾客们更惊讶无比，敢情这个女孩子还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专门请来的，而是不知怎样来到黄家后厨的。人们心里不由期待起雪薇的回答来了。
可雪薇却略一沉吟，道：“这事在这儿说真的好吗？我怕伤了一个人的面子呢！”
“说！”黄政脸色变了变，不容置疑地说道。
雪薇向他微微躬身万福，道：“既然大老爷让我说，那我就撕破脸皮说了。我们是被黄三少爷带着二十几个家丁‘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