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二人到来,人们一个个收了声,给走进来的主仆二人请安问好。后厨管事上前一步,问正在看厨房里站立各人的黄政道:“大老爷,您亲自前来,有何吩咐?”
黄安道:“大老爷来是找那个做大鲤鱼的厨子的,他在哪儿,给老爷叫来!”
管事忙在厨房里看了一遍,然后朝一个角落里小步快跑过去,朝坐在角落里小凳子上的雪薇道:“这位姑娘,我家大老爷叫你过去!”
雪薇本来和羽然、杏儿坐在一个人少的角落里,静静听别人说话,此刻见管事来叫她去见大老爷,想了一想,便站起身对杏儿和羽然道:“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羽然倒没说什么,杏儿却有些担心,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小姐,真的没问题?”
雪薇轻轻拍拍她的手,道:“没问题。”
三人跟着管事来到黄政面前。
黄政端详面前三人,只觉得有些怪异。
为首的一个女孩,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仿若画中女郎般俊美,一身紫衣,身姿袅娜,看上去温淑端庄,不像小门户里女子的气质;身边跟着的应该是个丫鬟,眉眼间稚气尚未脱尽,梳着双鬟,穿着月白坎肩,罩着浅杏黄的衣裙。最难以琢磨的是旁边那个白衣男子,一般的面目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但细看这精神气度,却总让黄政感觉他是故意要做出这样一副神态,好隐藏住一些东西。
这三个人从哪儿来,究竟是什么身份?黄政心中疑虑重重。但更重要的是,这三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像是能做出那条鱼来的人。
黄政心中虽惊疑不定,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三位中谁是那个做鱼的人啊?”
雪薇道:“是我。”
黄政吃了一惊,又将她打量一番,见她口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目光清澈,隐隐透着一股自信。
“是……姑娘你?”他略一沉吟,“那就请姑娘和黄某到前面去,我们老太爷要见见做鱼的师傅。”
“我的丫鬟和朋友呢?”雪薇问。
黄政再看看两人,点头道:“当然同去。”
见丁雪薇三人和黄政就要一同离开,“百鲤王”忙跑上前,谄笑着叫住黄政问道:“黄老爷,老太爷没说让我和她一起过去?”
黄政脸沉了下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还没叫。也许一会儿会叫你,候着吧!”
西花厅上,客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可黄老爷子却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二儿子黄令在他耳边低声道:“父亲,您已经累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先去里面歪一会儿?”
问完好一会儿,老爷子也没答应一声。黄令叹口气,知道这是父亲铁了心要等到那个做鱼的人过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无意间落到黄三那张桌子上。他刚好看见自己那不争气的三儿子站起身来,偷偷摸摸地要溜走。
黄令一阵生气,叫过自己的随从,道:“把三少爷叫过来,我要问问他!”
随从答应着去了,不一时,便将满脸不乐意的黄三叫到黄令面前。
黄令阴沉着脸,带着黄三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低声问道:“老太爷的寿辰,你想往哪儿跑?”
黄三眼珠轱辘一转,赔笑道:“儿子内急,想去方便方便。爹要不让,我就不去了!”
“你!”黄令只觉心头一堵,气得胡子都颤了起来。半晌,他忽然给气笑了,道:“好,你内急,我就不让你去!憋着!”
“爹……”黄三没想到一向只会读书,性子厚道的父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急了起来:“爹,你让我尿了裤子不丢脸吗?”
“丢脸?”黄令被他这话气得脸上发白,低声喝道:“若敢给我丢脸,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气呼呼地走开了。
黄三回头看着父亲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奈。转眼间他脸色又一变,一副苦相取而代之,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小爷的脸面和银子啊……”
苦恼间,大伯黄政的声音传入黄三耳中:“父亲,那位做鱼的师傅已经请来了。”
“那就请上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老爷子答道。
黄三扭过头去。
他一眼看见了丁雪薇和潘羽然还有小杏儿。
一群中年男子为主的宾客中,这三个年轻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走到哪儿,众人的目光便追随到哪儿,随着目光而来的,还有声声议论。
“就是他们做的鱼?”
“三个人?不应该是一个吗?究竟是哪一个?”
“哪一个也都太年轻了!”
“这么漂亮的女子,这么英俊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厨师啊!”
“黄家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厨子呢?”
“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
黄三站在原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可以趁机溜走!
他悄悄挪动脚步,顺着一条小路溜走了。正如他预料的,真的没人注意到他。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雪薇三人而动,直到他们来到黄老爷子面前。
黄政向雪薇示意道:“这是家父,今天的老寿星。”
雪薇款款蹲身施礼,拜寿道:“小女子祝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康体健,事事如意!”
黄老爷子哈哈笑起来,道:“姑娘请起。老夫请你过来,是想当面问问你,这尾金色大鲤,也是你亲手做的?”
雪薇点头答道:“是,是我亲手做的!”
黄老爷子又笑起来,笑声比刚才还要爽朗高兴。
“好!好!好!”老爷子笑道,“姑娘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手艺,实在后生可畏!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雪薇道:“小女子姓沈,双名云蔷。”
雪薇身后的杏儿身子微微一颤,忙抬眼去看雪薇,却后悔站在了小姐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
羽然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但很是短暂。“沈云蔷……丁雪薇!”他心中默念雪薇的“新名字”,嘴角含上一丝浅浅的笑容。
“哦!沈姑娘。沈姑娘和神厨丁家可有关系?”老爷子沉吟片刻后,竟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有。丁家小姐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因为我也懂一点厨艺,所以我俩也会在一起切磋。”雪薇答道,不疾不徐,神态自若。
老爷子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成了一朵菊花:“就算你俩关系再好,她也不会把她家的秘方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