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那夜,耿邱读出来的唇语,白曜麈第一时间把画上的人同尹吟做对比,发现两人的轮廓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五官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画中人美得虚幻,而尹吟则是精致可人。
无法完全否定,亦没有证据肯定。
闻言,沉梦终于睁开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借这次机会在找所谓的尹家人?”
白曜麈颌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变化。
如果,如果尹姑娘口中的“尹(吟)家”,是那个尹家,那他就真的能够寻到家父、祖父、曾祖父等,白家世代一直在寻找的人。
沉梦轻嗤:“这种事情和我无关。”说罢,继续闭眼睡觉。
听了半天没懂其意味的耿邱挣脱白曜麈的手爬起来,嘟囔道:“他就是条冷血的蛇,你说再多也不可能让他有点同情心的。”
白曜麈叹息,他本也没抱多少希望能探出沉梦的口风,不过一试,不愿放弃丁点线索罢了。
他摆摆手,靠着车壁坐下,“睡吧,明日应该就能与老爷子那边接头,我可不想看你赖床不起。”
“你管我。”到年长的亲人面前就同小孩子似的耿邱翻个白眼,掀开被子钻进去。
——
同样的夜晚,皇城。
时间已过丑时,家家户户早就闭门熄灯,有人却不安分地、手脚并用地……爬墙中。
甩出一条带着倒钩的绳子,再将绳子往后收,绳子一端的倒钩在经过墙内某处时嘎嚓一下卡住。拉一拉绳子确定承力如何,然后……开始爬。
左脚踏上墙壁。
哧溜,滑落。
右脚踏上墙壁。
哧溜。
靴子歪了……
“可恶!这鞋子!”眉毛抽了好几下,爬墙的人忍不住骂。
“紫祥波纹绣银丝缎面鹿皮靴,錾金皇家第一绣娘的绣品可是黄金难求的珍物,您穿着它来爬墙,爬不动还怪它,这是不是太过欺负靴子了?”
忽地,几米高的墙头传来莫可奈何的话语。
墙下的人眼眸大亮,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调,这熟悉的口气!
“孟素!”
墙头,一颗包裹了层布的夜明珠从衣袖里拿出,散发着极淡的光芒,照亮了一小部分区域,又不会太过显眼。
光芒中,坐在围墙上往下看的俊美带笑的面容明晰:“我的陛下,素欢迎您首次尝试翻墙夜归。只是。”
“能不能告诉我那些追杀您的人是谁呢?”
哎呀真的吗我的左膀终于战胜剧毒清醒过来了啊!啊!啊!
一时间让惊喜冲昏了头的人正是錾金国皇守冶,他抓着绳子仰头。
才发现孟素往下看,看的并不是他。
守冶刚爬了一米多高,顺着孟素的视线低头朝下一瞧,心脏扑通一下——
我的妈呀,就在他脚下提着刀的,凶神恶煞的,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满带杀气围了整整三圈儿。
见他低头,下头的家伙咧嘴一笑,二话不说武力轻功全开,扑杀之!
在他们扑来的同一刻,守冶吞了口口水,“我说……孟素啊,你不会就这样看着我被他们砍了吧?”不是他不相信他的臣子啊!而是墙头的男人看起来很悠闲很惬意地横躺下来了啊!还做手势不让任何护卫手下出手来着!他看见了!他看见了!
孟素绽开温和纯洁的笑容:“怎么会,素是如此爱戴您。”说着,他伸手……抓住了吊着守冶的绳子。
守冶脸上的冷汗伴随着背上的汗毛刷的一下,滑落的滑落,竖起的竖起。
孟素慢吞吞地拽了拽绳索,“说吧,你做了多少。”
“啊?啊?”守冶闪过一砍下来的刀刃,缩脚踹飞一名,装傻。
孟素眨巴眼眸:“哦,我忘了您有一到晚上耳朵不太好的毛病。”他松开绳子,刷拉拉,守冶瞬间往下落。
此刻守冶很有种被人挂在悬崖边,底下全是倒刺,一不小心就会扎得满身洞的赶脚。
他赶紧道:“别!那毛病早就治好了!”
“是吗?”孟素应声,重新抓住绳子,守冶身形一稳,用脚踢开袭来的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把钢刀他阻挡不及,哧一下划破他的裤裆,钉进墙里……
守冶张腿保持姿势傻眼了刹那。
差点!差点!差点他的小……大守冶就没了!
孟素看到这一刀也有些意外,一个没了下身的皇帝可不好玩,当下,他做了个手势。
“收拾干净。”
隐藏在宅子四周的暗卫、护卫立刻领命,纷纷现出身形。
围攻追杀守冶的人们见状诧异不已,大夫秦守冶只身来到皇城落脚,这是入城签文和情报……不好!秦守冶身份来历、目的绝不简单!得快点通知白老!
他们很默契地分出轻功最好的几个,其他人则上前应敌,以求拖延,让轻功好的去报信。
然而,他们快,暗卫、护卫的动作更快,人手更多。转瞬之间就已经将他们包围,杀手下得毫不留情。
杀气,血腥味道,寂静弥漫。
一圈浅浅光芒,稳而轻柔地在前不快不慢的步伐穿过迂回走廊。
从挂墙囧状被提溜上来到跟在孟素后头的守冶表示这样安静的孟大将他看着很悚很惊恐。
风雨欲来的前奏,总是静静的……
院落很大,在走过几个房间后,身前的人进了书房。
守冶硬着头皮跟进去。
孟素正拿着灯盏点灯。
看了看四周,守冶坐到书案后。
盈盈橙色光辉亮起来。
“说吧,你是不是把那套计划提前了?嗯?还暴露了吧……今日追杀你的,是江湖上的人。”孟素声音平静地背对着他用银簪子拨弄烛火。
“额……呵呵,是。”私底下不爱端架子的守冶干笑。
孟素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隐瞒作假死更惨。
“决定计划的时候,我应该交代过不可轻易妄动,至少在那些人被毒素彻底控制之前。”孟素回过身来,如画的眉目清透,面色淡淡苍白。
“这般一来,一旦有一点疏忽,或许整个布置就会功亏一篑。”
守冶心里一咯噔,嘴角抽了一下,顿时笑不出来了。
孟素瞥一眼他僵住的表情,“看来是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