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又似乎在梦中。
一些片段闪过。血色沾染的夜,倒塌的楼阁,无数的凄吼……后来是阴沉的天空,青石板路,巨大的门。
无数的阴影在周身漂浮,他们或哀痛,或欢喜,或面容模糊,或样貌狰狞。而她,似乎也是其中一员……
白光闪过,有什么承载了她,有什么离她而去。耳旁传来欣喜亲切的呼喊,她勉强睁开眼,只见人影模糊。
乏了,闭上眼,睡意朦胧,最后听闻的是两个掷地有声的字。
——云娇。
这是她的名字,她想起来了。
一瞬间,回忆翻涌而来,如同潮水,蜂拥而至。
“爹爹,娘亲,哥哥,董姨……云府的大家,我记得。可是还有一个人,应该很重要的,他是谁?”
——嗡!
如同记忆的长河中忽然坠入的石块,激起一阵浪花,久久不能平息。
一抹人影,宁静独立,不远不近。她想触碰,却又摸不着,看不清面貌。
她急切渴盼知晓,却反而将他的音容笑貌从记忆中推远了。与他在一起的回忆清晰如同昨日,却怎么也不能抓住关键的那一抹灵光。
她想起三间祠堂废墟,想起观莲节那个拉着她的手不曾放开的背影,想起与他分别时,他说要变强,保护她。
对啊,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可她却记不起他的容颜,甚至名字……他是谁?
“你是谁?”她问。
那人微微一笑,张口说了什么,却一丝声音也听不清楚。
“你是谁?”再问。
“君雪寂。”
耳旁一声回答。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欣喜若狂,瞪大眼睛,模糊的面容终于看清。
——棱角分明,冷漠而带了几分疏离,却似乎看了很多年,朝夕相伴。
“你是……君雪寂?”
她喃喃,心神松懈,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梦,似乎结束了,却仍是不安。
——现实,鬼域,云娇房中。
幽蓝色的火焰在花瓣上缓缓燃烧,淡紫色的烟雾自火焰焰尖飘出,丝丝缕缕,萦绕床头,在云娇头顶浮动。
待花托也燃烧殆尽,最后一缕紫烟消散于空气中。守在一旁的君雪寂抬手端起只残余着花茎的花盆,径直出了房间。
看守的任务自己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将剩余的部分交还于师祖鬼泯。
他虽对此花及其功效好奇,却并没有看到这花燃烧的全部过程。
此事本是鬼泯亲自负责,可中途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唤了他代为看守,交代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鬼域的秘密,还真是一点也不少。”
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君雪寂行至鬼泯住处,敲门三声,静待后者开门。
“已经可以了吗?娇丫头可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开门见到君雪寂,鬼泯低下头,小心翼翼接过花盆,问道。
“回师祖,没有。”
君雪寂微微躬身,抱拳答。
鬼泯点点头,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
君雪寂行礼告辞,走出几步,忽地想起什么,喃喃。
“对了,她问了两句‘你是谁’……也罢,大抵是梦呓吧,我应了一句便平静了下来。”
摇摇头,甩开心头的杂绪,君雪寂信步而行,离开了。
目送君雪寂离开,鬼泯转过身关上门,走到桌案旁,将花盆放置其上。
世间能认出此花之人极为罕见,他作为鬼域的掌管者,恰好是其中之一。
这种花名叫梦幽铃,花开如银色铜铃,花心七蕊,有淡淡清香。用特殊的火焰点燃后,具有安魂修忆的功效。
其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阴寒之地的土壤才能使其发芽,生长期缓慢,长达百年。
“为了你我可是连这个宝贝都拿出来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鬼泯笑着自语,接着又叹口气,继续道。
“不过,残缺的灵魂,得让他去帮你拿回来才是,这是,他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