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绛唇一勾,忽的话题一转,目光饶有兴致的睨向年瑶,“常言道,礼尚往来,妹妹这份礼,也不过只是在回姐姐的礼罢了。”
这话,年瑶倒是听得一愣,继而,冷笑,“可姐姐我,还真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竟惹的妹妹如此大动干戈。”
“别人都言说秦瑟女帝师写下的那本娥皇女英的故事极为的有意思,对男人而言,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向往享受,可对妹妹而言……。”年玥嘴角勾勒的弧度越发深壑,蓝眸随着眯起的动作,像只慵懒的波斯猫,“不但实在是厌恶的很,还痛恨到了……极点。”
“那这么看来,这就是你偏要和王爷作对,不想王爷当上皇帝的理由了?”年瑶也笑,不过笑容只是很单纯的笑,没有别的含义掺杂其中,因为关于这一点,“其实,哪个女人,又何尝不是呢。”
没错,她也一样容不得别人同自己占据一个男人,尤其,是自己的姐妹。
年玥挑了挑眉,对于年瑶知道其中这么多,她想应该是,“你去过东宫了罢,二姐姐。”
除了秦放那混蛋,还有子卿和樊篱几个,她相信,应该除了东宫里边儿的,就没有人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了。
而秦放绝不会跟年瑶一个他眼里的弱质女流谈论这些,而子卿和阿篱……一个已死,一个下落不明,也更不可能告诉年瑶,那么除了东宫,便肯定再没有了他人。
而如今失了太子这跟主心骨的东宫里的人,大概除了最得太子秦殷信任的影之外,也没了旁人了。
“你倒是果如影大人所言,神思敏捷,真是厉害啊,好妹妹。”虽然吃力,但年瑶这一刻却笑的很灿烂。
年玥同样回以一笑,“姐姐也不赖,如影大人这般桀骜不驯的幕僚也能收入麾下,实在是不简单呢。”
穿过西府楼,折转几处水榭长廊,秦放略有些迫不及待的到了王府前院的会客大堂。
一路上,他的脸色几番变幻,都是极其的不好,可到了大堂前的三步开外时,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微笑。
说到底,在这些世家出身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是一个台上的角儿,没有哪一个,不会那么一点的演技。
只是,但见大堂里摆满的绑了红花上了彩的,明显是聘礼之类的一抬抬箱柜,秦放脸上再完美的笑容,也即刻出现了一道裂痕,眼底更蹿起了隐约可见的绯色流光。
“溱王还真是贵人事忙,本王在这足足喝了三杯香茶才等到您,真是不易呢。”在秦放对满堂的彩礼失神的刹那,坐于大堂客位上的云颐,则主动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
秦放从彩礼上的思绪迅速收敛,回过了神来,连忙对云颐拱手致歉,“拙荆于昨夜遭刺客袭击,受了些重伤,至今尚在昏迷之中,身为丈夫,也是不得不守在她的身边……故而怠慢了摄政王,实属无奈之举,还请摄政王能够大量海涵。”
“阿玥她受伤了?!”来得匆忙,这事情又与昨夜才发生,所以云颐还没有得知此事,此般一听说,不由激动的一把抓住了秦放的胳膊,好脾气瞬间化为乌有,厉声指责起了秦放,“你是怎么做她丈夫的,连保护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被如此指责,秦放自然多少不快,尤其,云颐口口声声还把她叫的那么亲昵。
不过,秦放仍在转瞬之间将怒火给压了下去,目光梭巡在云颐那张桃花一般的脸蛋上,笑道:“摄政王莫不是哪里弄错了?拙荆的名讳中,可并无雪一字。”
哼,只要这小白脸没有证据,他就抵死不认。
只是……这会子却拿小瑶出来做挡箭牌说事,终归,是有些对不住她的。
一听不是年玥,云颐瞬间就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寒彻到了脚底。
而也就是这股子寒意,反倒令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是本王冒失了,还请溱王不要怪罪。”缓缓松了抓在秦放胳膊上的手,云颐笑的灿若桃花,眼中隐有戏虐之色浮现,“也是,本王都差点忘了,你与她早就不是什么夫妻。而本王……才是将要娶她过门的新夫。”
秦放面色一僵,可转瞬缓和,面露不解之色,“摄政王这话让本王听得好生糊涂……。”
装傻充愣谁不会,况且,他溱王还是装了三年的个中高手。
云颐笑容略染寒意,心里清楚,再这么插科打诨下去,一定会被秦放的四两拨千斤给糊弄过去,他可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于是,不再继续兜圈子,先一步直奔主题,“溱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不会不知道本王说的是谁,也不会知道,她人现在在哪的,不是?”
听到这,秦放一滞,然后面露不悦之色,“怎么,难道摄政王想与本王说的,是那个吃里爬外的贱女人?”
虽然云颐没想到溱王会如此面露厌恶之色,还用此等恶语中伤年玥,但是,这确实令他感到不快了,不由也是脸色一沉,“不管溱王您与阿玥之间有何恩怨过往,从今以后,阿玥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可绝不答应别人这般欺辱她,哪怕,只是言词之上的。”
听他这般左一句右一句的阿玥阿玥的叫着,还言语中尽显寵爱之意,秦放也是一个再也没忍住,面色铁青,双眸沁出了诡秘的绯红之色。
一时间,两两相对峙,四目相接,暗含锋芒,刀光剑影。
纵然在身高上,云颐矮了秦放半个头,甚至身子比秦放更加纤弱三分,但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溱王。
彼时,西府楼中。
“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在一个人最危急的关头施以援手,给点恩惠和甜头,做你脚下一条听话的狗,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年瑶说的不以为然。
年玥眉梢微扬,“那妹妹……还真是受教了。”
“呵,姐姐哪敢教妹妹你呐?”年瑶唇含讥诮,眸中寒星点点,“妹妹昨晚真是厉害呢,轻而易举就让姐姐我没吃到一点甜头,还白白偷鸡不成蚀把米,伤成了这般模样。”
怏怏说着,吃力的抬起手,触摸上了缠满的,已被鲜血再次浸透的雪白绷带。
这么大一道口子,别的不说,单是以后会不会留疤,都令她无比的堪忧。
如果是那医术卓绝的林大夫,还是被人称作神医之后的明大人,他们若是真的肯施救于她,她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顾虑。
想到那两人对自己伤势的敷衍,年瑶眼中寒芒更盛了三分。
别看年玥自顾喝茶,慵懒中尽显漫不经心,就像在和故人叙旧一般随意,可实则,她却在时刻注意着年瑶的言行举止。
此般,见年瑶触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暗生恼恨的模样,年玥就瞬间联想到了林大夫和明了这两个老顽童的恶劣行径,不由生笑出声,“姐姐其实也不赖,居然会不惜以身犯险,与那样穷凶极恶的刺客达成协议,换作是妹妹我,怕真是没那个勇气和胆量呢。”
年瑶觉着年玥这笑容格外的刺眼,觉着她就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笑话自己的失败和愚蠢,这望她的目光不由的越发生了几分憎恨,“呵,人一旦被逼入了绝境,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么?四妹妹。”
年玥双眸微微眯起,嘴角笑靥嫣然,“妹妹听着姐姐这话,怎么就觉得姐姐是在威胁妹妹呢。”
“姐姐哪敢威胁妹妹你?你如今可是王爷心尖上的心头肉,姐姐我啊……可轻易得罪不起。”说着这番话,年瑶的脑海就自发的联想起了一串串秦哥哥为了年玥而抛弃自己的画面,走马观灯般,而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无形的锥子,在一次又一次刺痛着她的心。
现如今,她的心早已被刺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所以她有多痛,她就对年玥,有多恨!
门外偷听的小瑶把话听到了这,目光也不由的透过摇曳的珠帘缝隙中睨向端坐在榻边贵妃椅上的年玥,眸子里,几乎沁出了毒。
她一定会帮二小姐,彻底除去四小姐这个心腹大患!
想到这,小瑶眸色渐转幽冷,转了身,悄然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待到门外时,她便招呼了一个从院子外进来的小丫鬟到自己身边。
那小丫鬟是之前也在微雨轩伺候过年瑶的婢女,而小瑶可是年瑶身边的当红婢女,算得上就是微雨轩的大丫鬟,这小丫鬟对于小瑶的招之,自然不敢拒绝。
“瑶姑娘。”小丫鬟待到前来,对小瑶就是恭敬的一福身。
小瑶仗着年瑶这个保护伞早就在王府蛮横惯了,何况还是自己院子里的人,自然对她越发的恭敬,完全当了半个主子。
小瑶满意的嗯了一声,俨然一副主子模样,信步逼近到了小丫鬟面前,围着小丫鬟打量,“刚从哪里回来?”
“快到晌午了,奴婢是去大厨房点菜去的,以备瑶王妃午膳。”小丫鬟有些害怕,把头垂的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唯恐小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找自己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