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昨晚都还好好的,现在却又是对自己冷言相待,冷漠疏离的样子。
看了一眼自己的空荡荡的手心,他不明就里的挠了挠脑袋,倾身凑到她的耳边,“娘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他的气息滚烫,烧灼的耳垂又痒又热,年玥赶紧别过头,剜了他一眼,“没有。请溱王不要错开话题。”
秦放有点儿开始无名起火了,他不喜欢她现在总是什么都不对自己说的样子,这样终会让彼此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不是他想乐见的。
上前一步逼近她,很想逼问她,想撬开她的嘴,“你……。”
“王爷!”小瑶从茶水间过来,看到几乎都要贴在了一起的年玥和秦放,气恼的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西府楼好歹已经是小姐的院子,是小姐的地方,可王爷他居然,居然在和四小姐那狐狸精在这明目张胆的卿卿我我,到底是把小姐置于何处了?!
这一刻,小瑶是无比的庆幸小姐还在里屋,不然要是亲眼瞧见了,那可不是伤上加伤么?
秦放皱了眉,不耐的朝小瑶看了过去,不由喝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着,便又变脸极快的望向年玥,温柔关切的询问,“有没有惊到你?”
年玥淡淡的摇了摇头,视线别向门前止步的小瑶,“我见小瑶如此紧张急躁,怕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如此无意冒犯王爷的,是不是呢,小瑶?”
“你……。”小瑶倒是没想到年玥会对自己说好话,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不过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她仍是对年玥极为的恼恨,只不过这份恼恨,她这会子,却是没有表现在面上,反倒,笑容刹那绽放,“还是四小姐知道奴婢,四小姐说的是。”
说完,小瑶一脸歉疚和自责的望向溱王,福身告罪,“小瑶是因为着急为小姐擦汗退热,可见王爷却还在这,唯恐不便,小瑶这才一时情急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原来……是这样。”大概是被小瑶这等无礼的丫鬟顶撞的多了,这般有礼有节起来,秦放反倒有些生疑,不禁有些疑惑的撇了小瑶一眼。
小瑶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秦放的眼睛。
秦放见状,愈发觉得这小瑶有问题,双眼一眯,还想质问,可还未开口,就被年玥先开了口。
“既然为姐姐退热迫在眉睫,不如王爷就……。”言及此,年玥蓝眸中有流光婉转,巧笑嫣然,“如果王爷要留在这也是好的,毕竟王爷也是姐姐的夫君,留在这自然是理所当……。”
“不许胡说!”秦放忽的脸色一变,大手一把就掐住了年玥的下巴,双目几乎喷火。
与他而言,表面上的夫妻之名不过只是虚有其表,他从来都不去在意也不把这等虚名当成一回事。
他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妻子。
而身为妻子的女人不但没有自觉,还说这等话,他真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的本就没肉的下巴疼得很,年玥疼的眉头都紧皱了起来,生怕他会暴怒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年玥便果真闭了嘴,不再言语,只是眸子冷淡的与他对峙着。
看到她蹙起的眉尖,疼得微皱的小脸,秦放觉得似是谁在自己的心头打了一拳,闷疼的厉害,可心里憋着的气无处发泄,两厢难受的交织在一起,令他只得甩开了掐在她下巴上的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瑶看到两人这般一冷一热的对峙挑衅,跟看好戏似的眼珠直转,待到溱王与自己擦肩而过出了房门后,便再也忍不住奚落的笑了起来。
只可惜,年玥无甚理会她的心思,不管她对自己奚落也好,讥嘲也罢,只莞尔一笑,“二姐姐,应该早就恭候我多时了罢。”
小瑶一愣,嘴角的笑容一僵,眼睛瞪大,“你……。”
年玥什么也没有再说,转了身,自顾往里屋走进。
小瑶这才觉出味来,幡然醒悟的越发瞪大了一双眼睛,“难怪……难怪这狐狸精会帮自己在王爷面前说好话,原来本就是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越是往下深想,小瑶就越觉得后怕,总觉得四小姐这狐狸精就像一口枯井一样深不可测。
踌躇再三,她还是悄悄走到了内外屋子隔开的璎珞珠帘前,把耳朵贴近,呼吸放缓。
气呼呼的出了屋子之后,秦放一路大步跨到了海棠前院里,许是花香清幽的关系,许是秋风拂过的关系,总之,心头的那些火气,很快就消散了下去。
他连连苦笑,惆怅的长叹一口气,正想抬头望望蓝天抒发一下乱糟糟的情绪时,却在抬眼的期间,看到正在海棠花丛里,两两相对的林大夫和丁管家。
两人似是有些不对劲,丁管家青黑着一张脸,可怕的厉害,就像个要债的债主,而反之林大夫,小身板全身都在瑟瑟颤抖,还在丁管家脚步的迫近下,弱弱的后退着,脸上的情绪跟见鬼一样可怕,嗯,就像个被逼债的。
这两位老人家……秦放有一点奇怪,“什么时候成了债主关系?”
不过丁管家就是丁管家,即便此刻满目的视线都在对林大夫进行所谓的什么追债,却还是有那个警惕心思,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秦放看过来的疑惑目光。
那一瞬,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放眼花了,他居然看到了平素多是不苟言笑棺材脸一张的丁叔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快的不可思议的窘迫。
而就在刹那后,丁管家就一脸正色的迎了过来,完全把之前还步步紧逼的林大夫抛到了脑后。
“王爷,老奴有要事来报!”丁管家边走过来,边言语急切的说道。
“哦?何事?”秦放想不出如今大溱太平之秋,他现在也是个赋闲在家的挂名王爷,到底会有什么要紧事,会找上他。
丁管家很快就为他解惑了,面露谨慎之色,双拳一抱,“回王爷,是祁国的摄政王……来了。”
秦放顿时脸黑了一片,声音既阴冷,且还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就是那该死的什么云颐?”
丁管家掩嘴轻咳一声,正色提醒,“王爷在老奴面前这般说便罢,可莫要摄政王面前这般的无礼。老奴就算不提醒,您也应当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秦放冷哼,却不置可否,一片薄唇抿的死紧,几乎要成了一条线。
知道,他当然知道。
现在大溱自从经历了两次内战之后,外人不清楚,他却很清楚的明白,现在大溱的国力,早已经是外表光鲜,内里枯朽。
祁国不管如何,都是四国之首的泱泱大国,如果这个时候跟祁国最有权势的摄政王杠上,那就不仅仅只是彼此单方面的问题,牵涉到的,还将是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云颐位高权重,更不缺女人,该不会还想继续对自己的女人纠缠不休,现在看来,云颐来得这么快,她才回到自己身边仅仅三天时间,云颐后脚就找了上来,要不是云颐消息灵通的厉害,要么,就是有人偷偷禀报于云颐。
不管是后者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对于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后者,他则更加的忌惮。
因为他害怕,那个通风报信的不会是别人,而是……一直都想逃离自己身边的她。
念及此,秦放目光一利,挑衅的笑了起来,“也好,本王正想会会他。”
刚步入内室,鼻尖就有一股幽香萦绕不去,耳边也听到了轻微的咳嗽声……年玥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迎上对面榻上那双看过来的阴寒目光。
“二姐,身子可好?”年玥当先发话,不用主人招呼,便向进了自家一样,莲步生花般走到了榻前的那张贵妃椅上,施施然落座。
在年瑶一刻不曾从她身上松懈的阴寒目光里,她的从容,她的自若,尤其是她那显眼的大肚子,都令年瑶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撕碎凌迟。
“我为什么要不好?”年瑶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发热的关系,被烧的有些沙哑,是她一直清越好听的声音,变得难听了许多。
年玥对年瑶吃人的目光和讥讽的语气半点也不在意似的,自顾伸手就去端起搁在一旁茶几上的紫砂茶杯,动作优雅极了,“姐姐一向是个能忍的,二十余年都忍了,怎么这会子,就忍不了了呢?如果王爷现在在这,见到姐姐这副扭曲丑陋的面目,可不知道得多失望呢。”
“呵……。”年瑶冷笑一声,目光渐变的如刀片一样锐利起来,“那还不是要感激好妹妹你,赐予了姐姐现在的一切。你送上如此大礼,你说,姐姐我……还能忍得了么。”
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年玥轻舒了一口气,由衷的感叹,“姐姐果真是蕙质兰心,连这自己亲手炮制的花茶,都比外头卖的顶好的茶叶还要好。听说茶能静心养神,看来这话,倒是真的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