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倾城凄凄一笑,说道,“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我先带你回太中城养伤吧。”
余一衫回过神,却坚定了摇了摇头,“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不能回去。”
冉倾城心中一气,反而被他气笑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余一衫却语气坚定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说我已经答应了林宗宝,就算是没有答应,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久成就这么病故。倾城,我们的时间不多的,此时若无功而返,林久成很有可能就没救了。你能明白吗?”
冉倾城一把甩开他的手,“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说完,她的眼泪再次留了下来。
余一衫见状,心中也觉得愧疚万分,想帮她擦拭,却又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痛之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冉倾城见他痛苦的表情,连忙止住了眼泪,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别乱动了。我就是发发牢骚,你别着急。”
被再次握住手的余一衫,感觉心中好了很多,他淡淡地说道,“倾城,你知道吗?当初我年幼无修,随着洪老一起前往浩寒阁参加招募大会。路上遇到了叛徒岳清封的袭击。”
他的眼神迷离,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幕幕,那场面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但是却如同一块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后来洪老为了救回被挟持走的孩童,孤身一人前去营救,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阴阳两隔了。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有任何能力去帮任何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从那以后,我就暗自发誓,我要变强,我要有能力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也是我踏上修武之路,心中唯一的信念。倾城,你能明白吗?”一口气说了太多,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冉倾城点了点头,答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要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如你对我说的那般,生则相伴,死则相随。”
余一衫笑了笑,他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内心中刻印的信念,这一刻,他只觉得有伊如此,夫复何求。“谢谢你,倾城。”
冉倾城见他似乎好了很多,便把他扶起来,靠在一边的树干上休息。“但这里总归不是安全之地,等你好一些,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吧。”
余一衫靠着树干,缓缓地运起律决恢复全身。“倾城,你对今晚的事有什么看法吗?”
冉倾城靠在他身侧,答道,“刀无锋很可能是林宗宝的人。也许我们自前来林衫陨铁矿脉之时,便已经踏入了一个陷阱。”
余一衫仔细思索了一番,便明白了冉倾城意思,“你怀疑林宗宝?”
冉倾城点了点头,“首先其一,林宗宝在出事之后的表现显得甚为怪异,这一点我们在参加完林府夜宴之后我便说过了。”
“其二,林久成与林宗宝不合,这你我都看得出来,想来是林久成长期被林宗宝压制,所以才会造成林久成心中不忿。而在林久成昏迷之前,曾告诫我们千万不可来林衫矿脉,想来他也是知道几分内情,但是却无法说出来。身为林家唯一的血脉,他竟然都不能站出来将内情说出,能使他如此的,想必也只有林宗宝了。”
“其三,那血玲珑又不是随处可见之物,据我所知,现在还存于世间的血玲珑,也只剩寥寥几颗罢了。林宗宝在夜宴之上,拿出血玲珑,诱惑一群武修不强的人前来探查林衫陨铁矿脉,想必他是为了压住林府上下众人之嘴,免得别人说他在出事之后毫无作为,惹人怀疑。但是探查之人又不能太强,否则他的阴谋就会暴露。所以像我们这种武修不强,又涉世未深的人自然是上佳人选。”
“其四,夜宴之上你我都见过,刀无锋没有几个朋友,可见其狂傲本性。却能受邀参席,他还愿意来。甚至今夜,还能带着血玲珑前来,想必他与林宗宝早就认识。在我们提及林久成时,他还说过,林久成此人该死,想来其中有诸多恩怨纠葛。却也坐实了林宗宝与林久成不合的推测。想来他与林宗宝是早就认识,所以才会出现在夜宴席中。”
余一衫却凝起了眉头,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刀无锋应该去林衫陨铁矿脉才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与我们碰上?”
冉倾城答道,“他可能已经去过林衫陨铁矿脉了,却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便会想到,我们可能已经暗中跟着运矿的马车离开了,所以才会前来。他进洞之后,却没有带着矿石而出,可见他并不是收矿之人,只是前来查探我们的踪迹罢了。可惜都怪我没能提前想到这些,才会害你受如此重伤,还差点,差点。”话至此,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余一衫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如果不是刀无锋突然现出血玲珑,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难以揣测。你我都不是神仙,哪能想到那么多。”
随后他又叹息道,“林宗宝与林久成,可是实打实的亲叔侄,为何竟会如此,如仇人一般?”
冉倾城小心翼翼的靠在余一衫的怀中,生怕扯动了他的伤口,淡淡答道,“这世间,权利和财富,向来都是最毒的毒药,它可以毒到亲人相离,兄弟反目。想来如果不出意外,林久成便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选。但是如果林久成死了,只怕整个林家,就只有他林宗宝说的算了。”
余一衫再次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良久,在律魂的帮助下,天地之息萦转周身,整个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一个身受重创之人,片刻之间便可行动自如,律决的恢复能力,确实只有变态两字才能形容。
他起身,活动了几下,觉得已经没有方才麻木和眩晕之感,身体也已经行动自如。冉倾城见状,也暗自惊奇。“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余一衫点头,笑了笑,“律决本就是当初墨嫣然汇聚天下名士共创,其中奥妙难以参悟。我所学的清字律,只不过是最强的辅助,而凤字律才是最强的恢复。如果凤字律的传人在此,想来若想痊愈,只怕连这片刻之时都用不上。”
冉倾城见他已经好转,便开完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嫌弃我拖油瓶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若是凤字律的传人那该多好。啧啧,凤字律,听这名字,想来也会是一个大美女。”
余一衫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倾城,怎么能没有你在。你可是我的主心骨,你说走哪我才敢走哪,你说打谁我才敢动手。”
冉倾城十分满意地咯咯一笑,那光彩照人的笑容,就连夜色都难以掩盖。“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两人嬉闹了一会,原本阴沉的心情,也转好了不少。“倾城,我们还在这里等收货的人吗?”余一衫问道。
提起正事,冉倾城的脸色瞬间沉稳了不少,“没有必要了。我们已经知道是谁谋划了这一切,所以谁是收货之人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前去矿脉,看一看林久成的生息是不是被其中的人夺走,便可以了。如果是,我们就想办法夺回来,如果不是,我们就只能带一些证据回去,指认林宗宝,也许,救林久成的办法,就只能指望林宗宝大发慈悲了。”
余一衫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抬头看了看夜色,似乎已经过了子时,便说道,“我们走吧。如果等天亮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余一衫说罢就要走,冉倾城仍然不放心的上前搀住了他。虽然他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但是方才一幕确实吓着她了,此刻仍是担心他的身体。
余一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却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搀着,自己倒也乐在其中。
等赶回矿脉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而此时矿脉外的围墙,却大门打开,情景略显诡异。
余一衫屏息,却闻到了空气之中隐隐有一丝血味,他惊异扭头,冉倾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人眼神一对,便小心翼翼地进入其中。
此时的林衫陨铁矿脉已经不同于他们刚离开的时候,满地杂陈,各种工具台架散落一地,虽然是夜色漆深,仍是遮拦不住漫天的血腥之味。几具尸体横陈,还未干凝的血迹,昭示着他们刚死去不久。
两人急忙深入,入洞之后却发现了更多的尸体横倒在地。冉倾城上前蹲下,看了看面前的几具尸体,他们都穿着同样的黑服,不同之处是胳膊上有几朵秀花,每个人秀的花瓣皆不相同。最少得是一瓣,最多的一个人则有四瓣之多。尸体无一例外,均是喉间带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缓缓流出的鲜血,证明他们都是被一剑封喉。
冉倾城惊诧一看周围,所有的尸体都是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杀死。而这些人生前虽然有反抗的迹象,但是却不多,证明他们仅在一瞬之间就同时被一个人斩杀。
余一衫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出言提醒道,“倾城小心,这些人刚死不久,凶手可能还在这里!”
冉倾城起身,谨慎的来到余一衫身边,双指凝花,在两人周围布下了一层镜中水月。“虽然不知道对那人管不管用,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我们进去看看吧。但是要小心谨慎。这招镜中水月只能迷惑比我稍强一些的人,如果那人比我强太多,很容易便可识破。”
余一衫点了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着矿脉深处走去。矿脉虽然纵深甚远,但是却是直来直往,并没有太多岔路,即便是有,大多也是一些死路。而一路上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尸体。他们越往深去,心中就越为忐忑。
余一衫自认若凭自己,是断不可能在一瞬之间杀掉这么多人。有些人生前有反抗的迹象,而更多的人则是毫无反抗的迹象,便横死在地,处处彰显着凶手之不凡,甚至连他们还未发觉之前,就已经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