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一衫来到正裴殿的时候,殿里似乎正在开着什么会议。门头的几个守卫虽然认出了余一衫,但是还是没有放他进去。余一衫微微瞥过头,看了一眼殿内的情况,但是却没有看到池采姗和余睿的身影。想来他们此时应该不在殿中。
就在他全身关注张望着殿内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因为并没有运转律魂的缘故,所以在那人来之前,余一衫是没有察觉到的,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直接把他吓了一大跳,“哎哟我去!”
这一声嘶吼,把他身后的那个人也给吓了一跳,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鬼叫什么呀?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余一衫惊喜地回过头喊道,“池师姐,我正想来找你呢!”说完之后,他就感觉到正裴殿之内似乎有无数道目光朝着他们的方向投了过来,想来是自己刚才的那一嗓子,已经惊动了殿中的众人。
见到这副模样,池采姗微微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拉起余一衫就离开了殿门口,等到他们来到一片僻静的地方的时候,池采姗才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跑出来找我了?你们律主一向不是管你们管得都挺严的吗?”
余一衫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以前是挺严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修成了律魂,所以反倒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严了。”随后他打量了一番池采姗,依旧是一席黄裙,显得翩然如韵,只不过原本她那风风火火地性格,好像渐渐地收敛了许多。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收敛了许多。
池采姗见到余一衫那一副上下打量的眼神,于是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道,“看什么呢?”
被一击中地的余一衫捂着头轻声道,“池师姐,我刚才还想说,你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不少,没想到原来都是表面功夫!”
听到余一衫这么说,池采姗似乎讪讪一笑,然后说道,“好了,你别在这里贫嘴了。你来找我,大概率就是为你找你大哥余睿吧?”
余一衫连忙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哥他这都闭关了快半年了吧?难道还没有出关吗?”
池采姗摊了摊手,然后说道,“早就出关了,不过跟你来的时间刚好错开了。”随后她解释道,“前段时间,浩寒阁周围不是发出了一片黑云嘛。那个时候你大哥就出关了。我爹的本意是想让他带队去探查一番,不过后来黑云消散,律主来找我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经过,我爹就又把他给召了回来,然后,这不又进去了吗?”
余一衫也摊了摊手,没想到余睿已经出来了一次,不过跟自己没对好时间,所以就又进去了。随后他们随便聊了一会儿,余一衫也试着旁敲侧击了一番两人的近况,不过池采姗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聪敏的很呢,所以余一衫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到一点风声,随后他也只能无奈地起身告辞了。等他刚刚返回律阁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就是稚心。
稚心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们回来了?”听到这句询问,余一衫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之后,稚心轻声道,“你还记得你刚来浩寒阁的时候,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吗?”
余一衫自然知道稚心说的是哪个地方,一片山壁之外,身后还有一颗参天古树,所以他就点了点头,轻声道,“师父,我当然记得了。那个地方还有一颗古树呢,不过这些年以来,我都快忘了那个地方在哪里了。”
稚心微微笑道,“你忘了不打紧,我没忘就行了。那你想不想再去看一看呢?”听到稚心的这句话,余一衫沉眉思索了一番,然后点头道,“可以!”正好他也想再问问稚心一些事情。
而稚心似乎并没有多做它想,只是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所以就伸手将两人拉入了心幻之境,随后就抓着余一衫似乎想要凌空飞去。不过余一衫却微微抖开了肩膀,轻声笑道,“师父,我都多大了,还需要你带吗?你在前面走,我自然跟得上!”
稚心见到余一衫躲开的肩膀,似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就收回了手,转过身直接朝着远方跃去。余一衫随后紧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快速地穿梭在浩寒阁之内。
看着脚下飞速远去的背景,余一衫似乎找到了一丝回忆的感觉,但是因为仅仅只来过两次,而且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的记忆也随着这段岁月,历经了无数的磨洗,渐渐地淡化。
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片山壁之上。落下脚步之后,余一衫上前了两步,抚摸着眼前的树干,轻声道,“四年过去了,它还一点都没变。”虽然有些东西已经模糊了,但是一旦再次看到,那回忆就会变成河流一般,重新汇聚在脑海之中。
稚心也靠了过来,伸手抚摸着那棵树,轻声道,“是啊,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它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随后她又抬起手,抖动了一下树干,然后轻声笑道,“也不是一点都没变,你看这树叶,脱旧换新,随着岁月的磨洗,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样貌了。”
余一衫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一时之间两人也沉默了起来。良久之后,稚心转过身,重新坐到了悬崖边,看着脚下翻涌的云雾,轻声道,“我还记得当时的你,你也记得当时的我。只不过,我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什么?”
闻言之后,余一衫也回过身,来到了稚心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师父,如果一份信任,是建立在戏言之下,那无论它修饰得多么的富丽堂皇,也终究是一份戏言。”随后他呢喃道,“当初的事,我也并不怪你,毕竟你也是身不由己。但是虽然是如此,我每次看到你,却又都会想起这件事情来,所以虽然谁是谁非并不重要,但是重要的东西,却已经不在了。”
“是吗?”稚心苦苦一笑,随后弯下腰,伸出手,似乎想要拨弄脚下涌过的云雾。突然之间,她的身下好像滑了一下,整个人也顿时向前倾斜而去。一旁的余一衫见状,立马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连忙道,“师父!小心!”
稚心回过头,无言地看着他抓着自己的胳膊,良久之后,才轻轻一笑,回答道,“你以为我会不小心摔下去吗?”
余一衫愣了一下,刚才那个动作只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所以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听到稚心这么一说,余一衫才反应过来,身边的稚心,可不是什么武修低位的小孩,若是能从这山崖上不小心栽下去,倒也算得上是奇闻一件了,想通这一点之后,余一衫连忙放开了手,轻声道,“我刚才那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下意识的反应?”稚心微微凝起了眉头,随后问道,“当时在密室之内,你我跟我姐姐对上的时候,在她最后一掌袭来的时候,你把我拉到了身后,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嗯?”余一衫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却没想到稚心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最后无奈道,“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也算得上是下意识的反应吧。”
听完余一衫的话,稚心再次苦苦一笑,“下意识,下意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下意识,为什么会这么讨人厌。”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稚心继续提着双脚,在涌过的云雾里面搅动着。
而余一衫却没反应过来,对于那件事,她就算没有感激,最起码也得有点好感觉吧?为什么最后反而变成了讨厌?不过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虽然稚心是自己的师父,但是毕竟也算得上在女人的范畴之内,所以余一衫也并没有打算纠结,随后两人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由稚心先行打破了这股沉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听到稚心这么说,余一衫还真有几件事想要问一下她,不过他刚开口,稚心就打断了他,“算了,你还是不要问了。这几天我已经够心烦的了,不听的话说不定还能清闲几天。”
“嗯?”余一衫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然后问道,“师父,你为什么心烦,难道说律主他对你依旧十分的不满吗?”
稚心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不满,律主他待我也如贵宾一般,并没有什么委屈的地方。”随后她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只不过,贵宾再贵,也是宾罢了。这段时间,我住在这里,感觉就好像,处在一片身外之地。每个人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微笑,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我当做自己人一般。所以我在这里,终究是个客。”
“这个?”余一衫凝了一下眉头,毕竟稚心是下界的人,而且本就不属于律阁,所以律主有所隔阂,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直接把大实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