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蝗虫都是死的,怎么会飞呢?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把地下的蝗虫全部吸起来了,前赴后继往坑里落下去,下面的人们就见从天而降的蝗虫雨,于是也相信不久会给他们下小麦雨的。
原来,锅铲只是带了个头,等小子收回来,蝗虫组成的巨龙依然往底下飞。两个孩子都安心了,这样一来,小麦也可以照此办理呀。
桑葚儿高兴地拍拍袁小子的肩膀:“你真牛啊!”
“你说我是牛?”他不高兴了,“不要骂人好不好!”
“你这个人不识好歹,我是夸你呢,夸你能干,夸你勤快,夸你有本事……”
“真的呀?”这下他高兴了,就要显摆显摆,说要站在锅盖上下去看一看。
桑葚儿制止住他,说下去好办,不站在锅盖上也能下去,不信翻个跟头试试看,不过下去就变成肉饼了,像你说的变个男肉饼。你不但要下去,还要上得来才行。要他到上次找到锅盖的那个坑边试试看,如果能下去能上来,那说明修为提高了,否则可能有危险。
好在那个小坑离得不远,就在大榆树旁边,他们走到那里,小子站站锅盖上,下去的时候果然容易,开始的时候也能往上面升,比当初好多了。
他正高兴着呢,锅盖却升不上来了,悬在坑的半空中,让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情急之间,他又淌眼泪水了:“这怎么办呢?”
桑葚儿说:“不要淌麻油啊!看来你就这么大能耐了,谁叫你使用法器的本事没学到,还把那两页书毁了呢?要不然,书上能告诉你怎么驾驭它呀!”
“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别说那么多废话,给我想想办法,让我怎么上去。”
“你这个笨蛋,你不是有锅铲吗?”
小子站在锅盖上面,抽出锅铲使不上劲,跃不起来,连腿都发软了。说:“还是没办法。”
“你这家伙,就是不爱动脑筋,你就那么站着吧,你就在这里哭吧,我可要回去了。”
桑葚儿说完转身就要走,刚刚骑到老虎背上,一对鸟儿朝她飞过来了,这可不是喜鹊,一听到呱呱的叫声,就知道有不好的事,就用乌鸦的语言问了一下。来的果然是乌鸦,呱呱地告诉她,昨天打架的两个道士今天又要来了,已经出了山门。
不能再逗着他玩了,桑葚儿回身对他说:“两个道士要来了,得赶紧回去。”
“我都不能上去,怎么回去呀?”他更着急了。
“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桑葚儿赶紧给他支招,“锅盖既然上不来,你就让它下去呗,然后你从地坑底下不就跃上来了吗?”
小子破涕为笑,真是的,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想不到呢?
落到坑底下,收了锅盖,用锅铲助力,一下子上来了。再往地坑边上看看,满山遍野,地面上的蝗虫还在往下面飞,看来不飞完不罢休,四方镇正在降蝗虫雨,下面人肯定高兴,他放心了。
成熟的小麦怎么办?能不能也照这个办法送下去?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底下缺吃的也缺烧的,他把锅铲对着麦秸的最低部用力,铲下去就是一片,但就是把锅铲放大也装不了多少,往底下一送,也飘飘扬扬飞下去了,可是地里的小麦依然长在地里。
自己力气再大,一锅铲一锅铲地送,送到明年小麦长出来也送不完啊!
正在发愁,银狐跑来了,拉着他的裤腿就往回跑。这才想起来,桑葚儿刚才喊他,说两个道士快要来了,大师兄和鲁师兄又来找我打仗吗?我得赶紧回去。
等他赶到家里,院子敞开大门,屋里也敞开大门,一股怪怪的药味,桑葚儿趴在桌子上。以为她被打了,他心急如火,跑进去就把她脑袋搬起来,吓了一跳,从来没看见她哭过,现在眼睛是红的,满脸是泪水,忙不迭地问:“两个道士欺负你了吗?我给你报仇去!”
桑葚儿一把拉住他:“赶紧收起你的宝贝,躺到你屋里的床上去装死,大声哼哼,什么话也别说。”
“我们今天不打仗吗?”
“打你的头!”桑葚儿说着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小麦成熟了,赶紧要收割 ,赶紧要送到底下去呀,要把他们糊弄走,赶紧赶紧,他们来了!”
袁小子只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拍得好厉害,不知道小丫头用的是巧劲,打在穴位上,自己已经满脸通红,脑袋发晕,什么话也不说了,就往床上一倒。
“你怎么不脱鞋子?”桑葚儿依然坐在堂屋里,对着他的门喊。
他赶紧把鞋子脱了,把锅铲锅盖变小了,插进头发里,刚刚躺好,就听见门外里大师兄的叫喊:“袁小子,你给我出来——”
随着两个人进院子的脚步声,回答他们的是桑葚儿的歌声:
哥哥害大病呀,
妹妹好伤心呀,
万一送了命呀,
就剩我一人呀,
叫天天不应呀,
喊地地不灵呀,
他还有口气呀,
无常进了门呀……
“这小丫头怎么骂我们是无常?难道我们是从阴曹地府来的吗?”刘师兄愤愤地跺脚。
鲁道士说:“人家唱歌唱着玩儿的,跟人家小丫头计较什么?”
“她不是唱歌,她是在哭,有的地方有这规矩,女人悲伤起来,就是一边哭一边唱。”
“我们才进门,她就哭,是哭今日他们要输吗?”
刘师兄生气地说:“袁小子,你在哪里?昨天没打完,今天接着打!”
回答他的,是袁小子哼哼唧唧在床上的叫唤声,是桑葚儿一边哭一边唱的声音。鲁道士听出来了,袁小子生病了,不晓得害的什么病啊?
桑葚儿抬起头来,满脸泪水:“昨天晚上吃凉拌蝗虫,今天早上吃蝗虫饺子,想必是吃多了,生病了啊——”
凉拌蝗虫能吃吗?还有蝗虫饺子?两个道士从小就吃素,听都没听说过这事儿,想一想都要呕吐,相互看了看,不相信。
桌子上还剩几个饺子,桑葚儿拿起来甩出去,正好一人脸上砸一个,粘乎乎的,还有一股肉腥味,他们倒退两步。
真的是蝗虫做的吗?想想不甘心,刘道士说:“昨天我们才打了一局,还有两局呢,今天要继续比试的。”
鲁道士也不相信:“什么生病了?昨天还神气十足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生病了?”
桑葚儿马上回答他:“人呢,吃了五谷怎能不生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像你们昨天跑来,不也是神气活现的吗?才和小子打一仗,突然就变成两个麻子,最后狼狈而回,不是你们有法宝,可能都被蝗虫吃了,变成粑粑了吧……”
刘道士说:“哪有蝗虫吃人的?”
“不吃人,你们干嘛要逃跑?”桑葚儿反唇相讥。
“飞到身上很讨厌,现在大概蝗虫都飞走了,我们继续再战,不要躺在床上装死!”
桑葚儿桌子一拍站起来了,满眼的泪水化成了怒火:“小子躺在床上都不能起来,你们还要跟他打仗?以强凌弱,胜之不武,以后他去告师傅,说你们以大欺小,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要欺负他徒弟,师傅那里怎么交代?”
刘师兄不怕吓唬,就说:“既然不能打,就把东西交出来!”
果然,他们就是冲着宝物来的。桑葚儿更加理直气壮,说:“不是说好了三战两胜么?他今日生病不等于明日还要生病,也没说不跟你们继续打,你们要巧取豪夺,讲话像放屁一样吗?”
两个人无话可说,将信将疑,商量了一会儿,就说进去看看。
“要看就进来吧,要不怕传染就进来吧。”桑葚儿突然和颜悦色地招招手。
“还能传染?”他们你望我,我望你。
“谁说不是呢,拉肚子就是痢疾,痢疾就难免传染。你们要拉肚子,就跑不回山上了。
刘青衣自然狡猾,低声对鲁道士说:“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拿他的锅铲,那东西一定在他屋里,管他生不生病,进去拿着就跑,小丫头还能奈何我们吗?”
鲁无说:“我觉得他不会放在屋里的,你要不信,你自己看去吧。”
“你不去我去,”刘道士说,“我就不信邪!”
他生怕房间里有什么机关,左右看一看,没事儿,提着剑跨进门,进了堂屋,也不睬小丫头,左右一望,就看见小子躺在左边的屋里,脸红脖子粗,就像只大虾子,哼哼唧唧的,还有沉重的喘息声,看样子,真的发高烧了。
“你们道士想必都是有医术的,能不能给他看看病啊?”小丫头故意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央求他。
屋里的怪味道让他受不了,也没有宝贝的影子,刘道士转身出了屋子,甩出了一句话:“我们不是医生,看不好。”。
鲁道士问他怎么样,刘青衣说:“没看到宝贝,袁小子满脸通红,这是装不出来的,赶紧走吧,别被病传染上了。”
桑葚儿还在后面追问了一声:“我们家还有蝗虫饺子,你们吃不吃啊?”
姓刘的没好气地说:“还吃蝗虫饺子?那蝗虫能吃吗?吃了不生病才怪,吃死他,死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