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今天挑两筐豆芽到镇上卖,都被镇长管家抢去了。”老庄赶紧说,“这蝗虫可是大补啊!比虾子还好吃呢。你们还不想要吗?”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没有肉吃,吃这个也不错啊,赶紧回家收拾起来呀——”
“还等着送麦子来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多的蝗虫,居然是两个孩子熏死了送下来的,这才保住了庄稼呀。镇上的人相信了,连忙跑回家去,收拾房前屋后还有屋顶上的蝗虫,晒的晒,炕的炕,还有的腌制起来,留着将来打牙祭呢。
想得更长远的找坛坛罐罐的,或者在家里挖地道的,等待着上面送粮食下来。
蝗虫是怎么送下去的呢?这要从老中医写的那条子说起。
锅盖送饺子下去之后,还挺通人性的,等待着秀梅将它擦洗干净,等待着桑大夫写了张布条子栓在锅盖的把子上,这才飞起来带回到小子那里。
袁小子本来十分得意,还没过年都给他们送饺子,一定让姐姐非常高兴,老中医一定也会写条子来感谢的。谁知道,好心好意费工夫给他们包了饺子,桑葚儿爷爷就来这么一句话:“不要费时包饺子,加紧时间练功夫。”
这是在批评我呢,说我好吃是不是呀?取下写了字的布条,再把锅盖收缩小了,插在头发里面,一肚子不高兴,往床上一躺,心想:为好不得好,头上长青草,以后不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躺下了之后,床就像烙铁一样,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有心想把桑葚儿喊起来发发牢骚,可是一想,她爷爷说得对呀,吃什么并不重要,吃得好不好更不要紧,重要的是练好功夫,把他们救上来才是。
于是也不睡觉了,干脆就在床上打坐。想起了师傅讲过的《坐忘功》,坐了一阵,深思安稳,冥冥之中,自己能够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了。
是真正有功夫了还是做梦啊?他睁开眼睛,发现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作为簪子的锅铲掉在床上,锅盖悬浮在床前,和床沿一般高。
他心思一动,把锅盖放大之后,一脚踏上去,想起师傅的话也喊了一声:“起”,神啊——自己还站在上面,锅盖居然腾空而起了。屋里太小,又碰着窗子,他赶紧收拾起来,想再到院子里练一练。
桑葚儿起床了,见他的门开着,就问他昨天晚上的凉拌蝗虫吃完了没有?说那东西怪好吃的,早上还想吃。
小子摇摇头说没有了,但是有更好吃的东西。桑葚儿问他是什么东西?小子让她猜。
“难道你还有龙肝凤髓不成?”
“那还真没有,”小子说,“你想吃天上的凤凰,可惜我抓不到;你想吃水里的蛟龙,可惜我逮不着。”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伤害野生动物??要知道,它们是我们的朋友,哪有吃朋友的!”桑葚儿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看,我们现在能够自己生存下来,还能够帮助坑里的人,不都是靠这些动物朋友们吗?”
“放心,我没想吃它们,我今天早上请你吃饺子。”
她不相信,说只有过年才吃饺子,那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好东西要留到过年吃。
小子就说,只要有钱,天天过年,厨师就这样任性。桑葚儿让他端出来看看,如果没有就把他耳朵揪掉。
等她洗好脸梳好头以后,饺子熟了,袁小子给她端来满满一大碗。她兴奋得拍桌子,在隔壁邻居家找到一瓶陈年老醋,拿了出来,饺子蘸醋,要吃无数。
边吃边问他:“又不逢年过节的,你怎么想起来要包饺子啊?”
袁小子说:“你昨天晚上临睡前不是说了吗?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躺着,我一大早起来就给你做饺子了。”
“哎呀,那是我们地方谚语,我顺嘴一说,你就拿起棒槌缝衣服——当真(针)了啊。”
“你是仙女,你是女神,你是女皇,你下圣旨,我当然照办喽。”小子高兴起来,嘴巴也变利索了。
桑葚儿大口大口吃着,新麦面粉做的皮软软的,还带着甜味儿,蝗虫肉做的馅儿香香的,带着鲜味,里面还有野葱小葱,还有生姜沫,到底是小大厨啊,味道比过年的猪饺子还要鲜美。
埋头苦干吃了一阵,再抬起头来,说这是虾味水饺哎,没想到蝗虫饺子比凉拌蝗虫更好吃,要是我爷爷能够吃到这饺子就好了。
小子把布条拿出来给他看,苦着脸说,已经给他们送过饺子了,没有得到表扬,反而受批评,分明说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好心没有讨好……
桑葚儿嘿嘿地笑着,心里有几分感动,就想唱歌,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吧,小子这么实诚的人能够听话,要给他一份鼓励,就说:“爷爷说得对,还能天天给他们送饺子吗?底下还有那么些人能吃上饺子吗?别的什么事儿不干行吗?最关键的,我们的大目标要把他们救上来呀。”
“嘿嘿,”小子这才笑了,说:“你爷爷给了我那个叫什么来着,叫那个什么灵,让我练武艺,我昨天晚上就练习坐忘功,练着练着,冥冥中能够上天入地了。”
“那叫灵感,你能上天入地吗?哈,莫非走火入魔了?”
“哪里哟?”袁小子嘻嘻一笑,“等我睁开眼睛,发现锅盖飘在床边,我站了上去,突然想起师傅让我的锅铲腾飞起来的口令,我只是叫了一声‘起——’锅盖居然载着我飞起来了耶。”
桑葚儿不相信:“莫非你是在做梦吧?”
“没有,没有,只是在屋里试了一下飞不开,正想到院子里面试飞,你起来要吃早饭,我就去给你煮饺子去了。”袁小子见她把那么大一碗饺子吃得干干净净,就问她吃饱了没有。
她打了个饱嗝,说:“我的肚皮要撑破了。现在,我要看看你能不能真的在锅盖上飞起来,也到院子里去消消食。”
小子自己也没有把握,带着锅盖来到院子里,按照他原来的办法如法炮制,锅盖渐渐漂浮起来。他一脚蹬上去,念着“起——”锅盖慢慢就浮起来了,但是起来的速度很慢,他都有点着急的时候,锅盖终于到了半棵柿子树那么高了。
他想,我看看柿子树结果了没有?锅盖又慢慢向上飞,飞到枝桠上了,抬起头来,看见柿子树上已经结了小豆豆,有他大指拇头大了,想把那个果子摘下来给桑葚儿看。
可是锅盖再也升不高了,他再一跺脚,锅盖一歪,他身子一个趔趄,幸亏跳得及时,站稳了,心疼地把锅盖抱在怀里:“天哪,别摔坏我的宝贝吧。”
桑葚儿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升不高呢?升不高,能降得低吗?我们出去看一看。”
院子外面有一个坎坡,下面就是麦地。他又喊了一声‘起——’,站在锅盖上面,意念驱使着降到坎子底下,大喜道:“我能够下来了!那么,我也能够下到地坑里吧?”
桑葚儿让他别忙,说:“你既然下去了,就看看地里的小麦吧。”
他说不要看的,一大早已经看过了,土里全是熏死的蝗虫,奇怪的就是,昨天我们看的时候小麦还有点儿青色,但是今天全部变黄了。
“真的吗?”桑葚儿不相信,让他往前看看。他又站在锅盖上,擦着麦穗飘了过去,绕了一周,然后回来说,“真的,麦子都黄了,我搓了一下,都成熟了。今天早上包的饺子就是地里的麦子搓成的粉,饺子馅就是地里熏死的蝗虫。”
桑葚儿说,山坡上的小麦是不是成熟得快些?镇子四周的麦子是不是熟了?还是去看看吧。两个人又一起赶到那边,看了一圈,麦子都成熟了,地里还有许多被熏死的蝗虫。
“地里留那些蝗虫当肥料吗?”桑葚儿有些不满地问,“为什么不把它们送到底下去呢?下面的人有时间,让他们自己包饺子吧。”
“地下全是的,好多好多,满地都是,怎么送?”
“有你的宝贝锅盖,怎么又忘了你的宝贝锅铲了呢?”桑葚儿提醒他,”昨天烟雾一熏,居然让小麦提前成熟了,也要赶紧收割的。”
袁小子说:“只有试试了。”
他扯一把杂草捆成扫把,在锅铲头与把子连接的地方拖着。扫把就把那些蝗虫扫到一起。一条地垄走到头,好大一堆蝗虫啊。
“要是来一阵风,全刮下去就好了。”桑葚儿想得更轻巧,“你跑起来试试看,一跑不就有风了吗?”
读书多的人就是有办法。袁小子按照她的主意办,用锅铲铲起满满的蝗虫,顺周边一跑,果然带起一阵风,借着风力,就势往地炕抛——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地垄里的蝗虫借着那股风势飞起来,锅铲上的蝗虫飞下去了,其它的蝗虫也就变成了一条蝗虫长龙,呼呼啦啦跟着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