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推了小子一把:“你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吧,跟着我们神武天皇去,当然是当御厨啊。”
“漂洋过海的,我才不去呢,姐姐已经给我联系好了,等她上来以后,我们一起到运城去开饭店,那个时候,桑葚儿就是我的客官了。”
“我要不回运城呢?”桑葚儿不是故意这么说,因为没有听爷爷说过,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不是有回运城的打算?在这个地方似乎发展得也不错,四乡八邻的人也离不开他们啊。只是地陷以后,山窝子里的人都迁走了,镇上的人就是能够上来,可能也有人要出山区,能有多少人就医?
走一步是一步吧,尽管现在主意打了一半,还有难题没解决呢。先要哄得老头子高兴,又捧起酒杯,敬师傅第三杯酒:“祝贺师傅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我什么时候打胜仗了?”徐福的脸马上拉下来了。在暗河上,他反复发脾气,就是因为差点败在阎乐手下了,想不到那老鬼那么厉害,自己又在关键时候双目失明,想起来还觉得从几分窝囊。
“怎么没打胜仗?大秦铁甲云,那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军队,师傅不费吹灰之力,侃侃而谈,言谈之间,军阵自爆,战魂轮回,不战而胜,功德无量啊!”
听小丫头这么一说,那三个大男人小男人一起举杯向他祝贺,当然当然,徐福喜笑颜开,一扫脸上阴霾,喝了酒,吃了菜,然后褒奖桑葚儿:“小丫头机智灵活,及时解救,聪明过人,可算是救驾有功,也跟我到东瀛去做一个御医,将有更大的发展。”
桑葚儿淡淡一笑:“华夏的黎民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怎能远走他乡,给您老人家添乱去?”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徐福的笑声还没有停止,就被生瓜蛋的哭声打断了,“你们都有师傅要,只有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我怎么这么可怜呢?”
“你怎么没人要呢?”桑葚儿又把他的哭声打断了,“花媚媚要你,花夫人要你,你未来的岳父大人要你,你还嫌不知足吗?那好,你跟我们走,我让他们都不要要你了——”
“不要——不——要——要——”生瓜蛋慌不择言,也不知道说要好还是不要好,众人一起笑起来了。
只有桑葚儿没有笑,虽然自己拍马屁讲了那么多好话,哄得徐福高兴,但可能彼此心里都清楚,战胜阎乐没那么容易。冷眼看去,徐福豪兴逸发,举杯痛饮,明知前途险厄,却仍然淡定自若,临危不惧,其豁达豪放的性格坦然毕露,心中很有几分佩服。
趁他高兴,把自己觉得最困难的事情提出来吧。只是这话怎么说呢,还在斟酌中,只是埋头吃喝,也不言语,反而让徐福觉得反常。
眼睛第二次失明之后,他真是沮丧得很,等进了冬宫,恢复了视觉,李龙与几个孩子都不在跟前,他趁机在四周观察了一下地形,突然发现这冬宫居然建筑在河床之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一下胜券在握了。
因此来喝酒的时候,他就兴致勃勃了,遇到这小丫头也兴致勃勃的,一再给他灌米汤,连喝几杯好酒,已经有些微醺,这小丫头却突然沉默起来了。看到那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她眼睛怎么潮湿了呢?于是就问她哭什么?
桑葚儿哪里在哭啊?她是把酸辣排骨的汁水弄点到眼睛里,辣得眼睛冒汗水了,却抽抽噎噎地说:“我在上面吃肉喝酒,我爷爷在地坑里连野菜也没得吃呀——呜呜呜……”
徐福说:“我不是答应让李龙去堵水洞了吗?地坑蓄满水,人们不就可以上来了?”
“地坑有水更坏事了,他们又没有船,先就把他淹死了,呜呜呜呜……”
“怎么回事?我说你们,男孩在这里哭哭啼啼,女孩又哭哭啼啼,诚心败坏老夫的兴致么?我正在高兴的时候,不要让我发脾气!”徐福伸出指头,朝边上一指,“那个生瓜蛋,你就一个倒霉蛋的样子,你说没收你当徒弟?你那本无字天书还是老夫的,传到你的手里大大收益,还不领情吗?”
生瓜蛋马上噤声,双手抱拳,一个劲道谢。
莫非老人家要把书要回去吗?桑葚儿问了这事儿。
徐福说,那些书的内容都在自己肚子里,所以尽管没有带到海外,但都靠自己默写出来,发挥了作用。焚书坑儒之后,秦朝和以前的著作都没有了,靠这本无字帛书留在大陆,也便于查找,自己就不带走了。只是要用得当,不能用去搞歪门邪道。
跟着,徐福马上指令:“你给我查一查,涉水,有着有哪些交通工具?如果没有船怎么办?”
生瓜蛋心领意会,战战兢兢。如果老头子发脾气把这书收回去,那可就不得了了。赶紧到一边去查。这不要背诗,查名字《涉水》吧。书上想,书上显示出来,讲了许多:赤脚淌过河的,骑大木头的,坐小木盆的,坐大木板上,用船的,还有用竹筏的……
这是什么?哦,就是用竹子捆绑起来的竹排,这个也能当船?而且人下半身泡在水里都不沉,居然还能浮上来!
哎呀,东山下那么多竹子,铺得遍地都是,都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都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用来编竹筏可就物尽其才了。他连蹦带跑过来说有办法了。
桑葚儿冷眼瞟过来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说用竹筏。
“我也晓得用竹筏,”桑葚儿说,“可是,先蓄水还是先送竹筏?”
“那当然先送竹筏下去。”
“怎么送下去?”
生瓜蛋没办法回答桑葚儿的问题。
她的难题就是自己的难题,袁小子马上随声附和,说那些竹子怎么往那地坑里送?如果吊下去,哪有那么长的绳子?要吊到什么时候?如果甩下去,那不全部粉碎了吗?
李龙说:“我们坐在暗河石头上面,看那水洞通地坑,往那里送去就行了。”
“说得轻巧,像根灯草,”桑葚儿嘴一撇,马上说,“竹子在哪里?在环形山里半坡上,你大概没有看见过吧,满山遍野都是,阎乐老鬼他山谷里的竹子可能装不下了,全部都移栽到我们山里去了。”
“不是有个洞通暗河吗?就从那洞里把那些竹子甩下来就得了。”
“你说那个洞,正是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哎呀,高得不得了,比地坑的边缘到地坑底部还要高,竹竿甩下来不变成渣渣了吗?”
听到李龙与桑葚儿争论,徐福啃掉了一快酸辣排骨,将那根指头长的骨头一甩,居然稳稳当当地插在小米粥的碗里。他哈哈笑了:“小丫头,你试过没有?”
桑葚儿老老实实说没有试过:“但是,桑树坡上那棵古树摔下后粉身碎骨。”
没有全碎。李龙说,清理暗河的时候,发现树枝树叶粉碎了,主干还保留着不少,根部还是完整的呢。大海上面的竹筏哪怕被打碎了,也只是绳子断裂,而那一根根竹子还在水上漂。
徐福也说,如果一根根竹竿往水里甩,暗河水这么深,破碎不了多少,否则大海里的竹筏不早打碎了吗?
原来认为最复杂的问题最简单。桑葚儿喜笑颜开,独自念念叨叨,自言自语:感谢那三个想出逃的道士,居然把一棵老桑树拽下来了,把结界开了一个大洞;感谢老怪,送去那么多竹竿,如果能被地坑的人所用,可以说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感谢李龙清理河道,现在畅通无阻,竹竿可以顺顺当当地流出去……
不过不过,桑葚儿突然想起来了:“如果要送到坑里,那不是顺流啊。”
“这点办法还没有吗?”李龙就说,他是师兄,与东山那些人也不熟悉,就在底下负责送竹竿吧。
徐福就给他们分派任务:“你们四个人分成两拨,桑葚儿和袁小子到桑树坡去,把那些竹竿送下来,生瓜蛋和李龙负责接竹竿,把这些竹竿再送到地坑去。”
生瓜蛋有些担心,说他一次最多只能扛两根竹竿,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扛完?
李龙最看不起这没有本事的小白脸,嘴一撇:“笨死,竹竿还用得着扛吗?顺水漂就是了。”
“顺水漂容易,桑葚儿不是说,竹竿要逆流而上吗?”
“我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师傅还带我出来吗?你放心就好了。”李龙憨憨地笑了。
眼看大功可以告成,地坑里的人可以出来了,亲人们可以团聚了,于是皆大欢喜,尽情吃喝,当天晚上就住在冬宫里。
第一次在这么好的地方住宿,一个人可以住两栋楼,但想到虞姬在这里的遭遇,胆大包天的桑葚儿竟然有些胆寒,她住楼上,让小子和生瓜蛋住楼下,一夜睡得还不安稳,
第二天早早起来,叫上袁小子到厨房里吃了剩饭。本来想直接遁地到东山观,居然进不进去,又跑去请教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