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夸奖让小子受宠若惊,一边道谢,一边问是不是要喊他们过来?女儿娇惯任性,经常让花木也没办法,女儿不闹就天下大吉,于是就说随他们去,我们先过去,还有好些事儿要办。
两个人再打算到何必子的房间,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泥土,两手把住门框,两脚张开,就像一个大字。
他们走过去,就听到这人不停咕噜着:“大爷大娘,行行好吧,给我一口饭吃吧,我都饿死了,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救救我吧,行行好吧……”
这是谁呢?听声音,熟悉呀,好像是刘青衣。他怎么成了讨饭的呢?啊,想起来了,他昨晚上被执事打倒在地了,现在活过来了?小子还有些怀疑,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后面的衣领,只是一扭,让他转过来。果然,这是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是让他们极度讨厌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刘青衣。
“刘道士,你不要装疯卖傻好不好?”
刘青衣还是那些话,与生瓜蛋当初发疯一样,只不过,他是喊饿,乞讨声车轱辘地转着:“大爷大娘行行好吧,给我一点吃的吧,我都饿死了……”
花木走过来,翻翻他的眼睑,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呆滞的、空洞的眼睛,还没有说话,房间里的何必子问他,刘青衣是不是疯了?
花木把刘青衣拨开,走进屋里说,执事把他的魂魄收走了,真是的又可怜又可嫌的人。
小子想到他干的坏事,气愤地说,这种人死了才好呢!
师傅在一旁说了:“尽管干了不少坏事,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是,他是受人指使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饶他一条命吧。”
说完之后,甩动拂尘做法,绕着刘青衣转了两圈,就说没事了。花木再掏出仙丹,塞进刘青衣的嘴里,小子端了一杯水来,喂他喝下,然后,就牵着他到厨房去,找了点剩锅巴给他吃了。
刘青衣这才有点活力,嘻嘻笑着,笑起来却像哭的一样。小子有心把他往他住的房间里送,后来一想,他还稀里糊涂的,还得有人看管着才行,还是送到管事那屋子里去吧,好歹那两个还是明白人,只是有一个手折了,让他们难兄难弟在一起,相互照顾吧。
那两个家伙现在真舒服得很呢,不要练功了,也不要干活了,躺在炕上,睡得正香。小子也不打扰他们,只是把刘青衣的鞋子脱了,抱起来就放到炕上。
他没有做声,刘青衣却叫起来:“大爷大娘,行行好吧,我没有被子盖呢,我冷呀——”
刘道士这么一喊叫,其他两个人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坐在炕上,惊恐地望着袁小子 ,不知道这小家伙要拿他们怎么办 ?
袁小子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个恶人,又没打他们又没骂他们,他们怎么怕自己呢?于是,憨憨一笑,对那两个明白人说:“刘青衣脑袋瓜有点不好使了,你们两个照看着他一点。”
管事愤怒地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歹毒呢?你把青松手踩折了,把我逼到这里来,怎么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了?”
这真是的,好人做不得呢。给他找了吃的,把那家伙带过来睡觉,怎么是我打他的呢?知道青松当天晚上在场,只是躲在一边,没有亮相,小子就对他说:“兄弟证明,你不是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的吗?他是不是我打的?”
本来青松对管事说,就是小子出手把刘青衣打昏了,现在看见刘青衣自己走过来,没事儿,知道自己的谎言要暴露了,这小家伙可是惹不起的,干脆招供说:“不是的不是的。”
管事就问:“那你说,他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青松就说是执事打的,因为刘青衣要说出是他指使干的坏事,就从空中把令旗抓走了,一巴掌把刘青衣打倒了。
小子说:“怎么样?得了吧,你们自己人都说实话了,想栽赃可不行。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不过,执事没有把他打死,也没有大碍,只是摄走了他的魂魄,让他变成傻子了。到处溜达,逢人就喊爷爷奶奶,不是喊饿,就是喊冷。现在,师傅朝他做法,把他的魂魄收回来了,花师傅又给他吃了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没事儿了,很快就能还神的。”
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很快跑出去,到厨房给他们拿些锅巴大馍,带过来给他们吃,还对他们说:“你们三个人,有伤的养伤,丧魂的养神,别再惹是生非了。”
说完话他就走了,还把他们房门带起来。
一直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管事与青松相互望望,还担心是不是把他们锁起来了?管事跳下炕去,一拉门,并没有锁,只是给他们掩上,哼了一声。
青松有几分惭愧,想不到一个小家伙居然这么仁义,也不说话。
管事却问:“你原来说,刘青衣是小子打的,现在你又说,是执事打的,到底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青松往床上一倒,被子捂住了脑袋,一句话不说。管事却把被头掀开,还是问他。
“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吧,我们还不如小孩。”他只有这样含糊地回答。
“你后悔了是不是?”管事愤愤地说,“你就想退,也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都是上了贼船的人,这个地方不是我们呆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虽然好,但是没什么本事,他们自顾不暇,高功才是我们的主子,决不会放过他们的,秋玄谷那边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青松幽幽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去哦?还回得去吗?我们出不了环形山的,他们设立的结界牢不可破。”
“这么庞大的结界,必须是某种法阵加持,即使百邪不侵,也总有漏洞吧,难道我们出不去吗?”
“恐怕很难,你不知道,他们镇眼的法器是什么?说出来吓死你——乾坤宇宙锋!”
听青松这么一讲,管事也真受到了惊吓。尽管他是道士,但住在厨房大院里,平常也不与人啰嗦,晚上的事情一点不知道!连乾坤宇宙锋也是第一次听说。
青松就告诉他,那是高功的宝剑,平常都没看到过。
那天阎乐回东山观做法,将所有的道士都关在房里,执事在门上贴了一张符,大家看不见外面,只听到电闪雷鸣,还有他最后的惨叫声。那个时候青松虽然跟在他后面出来,回到了山上,但也被关在房内,只能看见外面天昏地暗,跟着电闪雷鸣,最后是他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回到他的祭坛上了。
时辰到了,镇符失去效应,他这才能出来,跟着回到山谷中,发现高功右手受伤,还是自己给他包扎的。高功睡梦中喃喃喊着“乾坤宇宙锋”,根据自己猜测,又看了一些书,知道那是一把绝世宝剑,看样子在那天失去了。
青松是个势利小人,却不是糊涂人,过去,寸步不离何必子,讨得他的欢心,做了他的护法使者。
后来发现师傅不见了,马上又跟在高功的身后趋炎附势,心甘情愿被他奴役。只是靠得越近,越觉得这个人太神秘,简直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不与人往来,常常是独断独行,就是到冬宫,带去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结果被活活冻在毓秀宫前。
看来,他有许多秘密,不能让人知晓,凡是知道他一点秘密的人,就是派出去或者跟着他的人,一般都是有去无回的。想到这里,青松有几分胆寒。但是,吃了饼子,套了颈子,呲牙咧嘴睡不着,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盼多学点本事吧。
两个人闲着没事干,不睡觉干什么?管事听他说了乾坤宇宙锋,大惊失色:“那可是天下第一宝剑,你我都是平庸之人,我虽然懂一点阴阳五行,但要窥见天机也很困难,要想破他们的阵法,突出结界,恐怕很难很难呀。”
“那怎么办?我们就困在这里吗?”
“我只是个厨房管事,说哪个厨子偷吃了东西,少添了把火,我倒是知道,这阵法嘛……”
青松捧着自己的手,扭头看了看打呼噜的刘青衣,“手残废了,我什么事也干不了,身边睡的这个人又是个傻子,我们只有坐以待毙了。”
管事翻起三角眼,揪起一根草棍剔牙,慢吞吞突出这几句话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如何说出这般丧气话来。更何况,他……”
听着炕里面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招招手,让青松靠到身边来,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执事的手段真是毒辣,一下子就夺去了自己手下人的灵魂。但是到道里有高人,有人对他施了法,有人给他吃了药,这家伙其实已经正常了,很快就能爬起来,依然活蹦乱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