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放下茶杯,刻意的抬起右手,好让中指上的戒指完全暴露在简森的视线里,她文静的把散落在耳鬓的一小撮碎发给拨到了脑后,勾唇莞尔一笑:“简导,我跟白锦川婚期将至,我以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如果你仍然想知道的话,可以亲自去问白锦川。”
她脸上柔情蜜意的笑容恰到好处,手上的那枚戒指在阳光直射下分外的闪耀明亮。简森微怔,目光落在那戒指的上面,久久不曾挪开眼。
“婚戒?”
秦月晚点了点头,“没错。”
话音刚落,凉凉的笑声忽然之间溢满了整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听着笑声,秦月晚微蹙起眉,看着简森一脸嘲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简森唇角上扬的弧度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促狭和幼稚参半:“我果然还是小觑了你的耐性,能容忍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婚戒上,秦月晚你果然也是心大。”
她一愣,望着简森脸上近乎恶意般畅快的笑容狠狠的拧着眉,心脏一点点的蜷缩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的婚戒上刻着宋梓然的名字。”简森盯着她慌乱的眼神,嘴角带笑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遍。
天旋地转的世界有两秒的寂静,两秒过后,秦月晚听见简森冰冷的声音再度落在了耳中:“如果你不信,可以摘下来看看戒指内圈上是不是有Miranda这个名字,这是宋梓然在法国时的名字。”
“这个戒指,原本就是在法国的时候白锦川定做给宋梓然的。”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她心脏的位置瞬间就布满了大片的冰碴,简森笑起来的声音像是无意间拉入了高音的提琴,响亮而刺耳。
看着她迟迟不肯动作,反而端起了茶杯放在唇边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简森突然就有些好奇:“怎么,你不打算摘下来看看吗?”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杯中茶早已凉透,一入喉便是如坠冰窖,深入骨髓的寒意。秦月晚品尝着舌尖的苦涩,笑意就如同那茶中茉莉花的香气一样轻:“为什么要看呢?这戒指总归已经戴在了我的手上,刻谁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左右我才是白锦川要娶的人。”
简森好半天没有说话,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令人看不明白的情绪,秦月晚已经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门口,逐客的意味很是明显。
“简导,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处理集团的事务了,你请自便。”
“等等。”
他也直起身子,秦月晚能听见他的脚步朝自己一步步的靠拢,在一米的距离内停住
秦月晚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有动弹,静静候着简森的下文。
他阴鸷的视线一寸寸割过秦月晚挺得笔直的脊背,脸上突然绽出桀骜而又畅快淋漓的笑意,带着一丝丝报复的快感:“秦月晚,不如我来告诉你白锦川心里的答案吧,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宋梓然。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剧本不是故事,剧本上的结局,就是白锦川跟宋梓然的结局!”
说完,他擦着秦月晚的胳膊,先她一步推门走了出去。
秦月晚只觉得一股分外凌厉的风穿身而过,在简森终于看不见她的时候,仿佛浑身被抽光了力气一般,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她用力的拔下了中指上的戒指,戒指的内圈上,刻着一长串英文字母。
GiveMyLoveMiranda
……
离开秦氏开车回家的时候,开到半路上时秦月晚终于忍不住猛的踩了脚刹车,趴在方向盘上哭出声来。
她敞着大半扇窗户,低绰的哭声引来了许多的路人侧目。那些抑扬顿挫的誓言恍惚的还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这车水马龙的路上,哪一个人不是有着自己的故事,或许有些荒诞诡谲,有些令人羡慕到嫉妒,但却无一不包裹在现实血淋淋的外衣下,那样的真实冰冷,才是这个包容性极强的世界原本自私的模样。
回到红郡,她拖着身体一步步的漫上二楼卧室,漆黑的一片,白锦川还没有回来。
习惯性的摸向台灯,一簇橘黄色的暖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秦月晚跳上能包裹住她整个身体的大椅子,弓起身子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不安和恐惧像一条吐着长信的舌,盘旋缠绕勒紧了她的全身,憋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秦月晚扼着自己的手腕努力的调整着故意,从随手带回来的文件袋里掏出一那份策划书。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宋梓然。
那枚戒指,原本就是在法国的时候白锦川定做给宋梓然的。
GiveMyLoveMiranda
Miranda宋梓然。
秦月晚用力的捏着钢笔,脑海中反复的浮现出白天简森跟自己说话的那些话,如同魔咒一般绕耳,怎么也挥散不去。
她明明是不愿意再去深究这些所谓的细枝末节,可情感和理智反复缠绕,心里的那些情绪也就翻江倒海的汹涌袭来。
她以为自己那些小心翼翼微薄呵护的心思他都一清二楚,可他一面冠冕堂皇的对自己万般柔情,却把这样的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不惦念宋梓然是假,没有把她们两个混淆更是假,一腔的深情放在这样与过去缠绵不绝的他身上,便显得格外可笑和讽刺。她只是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爱都是错觉,只这样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的欺骗。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打火机细微的动静,听力分外敏感的秦月晚耳朵微微的一动,赤脚踩在地上轻轻的走到了窗户边。
他倚在车身出神,颀长的身子微弯,隐匿在袅袅烟气中的目光不知是何等的深邃。夜色早已爬上了他落拓的身影,略带着寒意的风努力将他带着褶皱的眉心抚平。
秦月晚就这样看了他好久,直到他抽光了整整半盒的烟。
门口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秦月晚妥帖的拉好窗帘,挪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白锦川正在玄关的位置换鞋,透过微弱的光芒,他睨了眼秦月晚,英挺的眉头挑了挑:“早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秦月晚闻言跑到二楼的吊灯开关前,轻轻的拍了一下子,霎时间,过分白亮的灯光洒满了整个二楼走廊。
白锦川踩着舒适的居家拖鞋,把换下来的搁在鞋架上,一掀眸就瞥见秦月晚穿着一身纯白色睡裙,赤脚踩在二楼楼最顶端的位置。
她扬着下颌,凌乱的发丝反而把她身上最原始的那种野性给彰显出来,她很独特,独特到任何人都不相似。
“吃饭了吗?”她嗓音温温软软,带着一种居家小女人特有的温柔:“没吃的话我现在去给你做。”
“吃过了。”白锦川边答边脱下身上发硬的西装,一步步朝她走来。
视线恰好落在她光秃秃的一双脚上,男人皱了皱眉,打横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又不穿鞋,这事儿要我跟你说几遍才能记住呢?”
他动听的尾音微微上挑,不悦的腔调完全就像是父亲训女儿的口吻。
那一刻,秦月晚竟痴痴的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被他当成女儿宠,那样挺好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真走到剥皮拆骨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清楚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只要像现在这样现世安稳,一切便也就不重要了。
她笑了笑,从白锦川怀里胡乱挣脱了下来,从床边捡起拖鞋,又背对着他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笔低头认真写着什么,语气却微微敷衍:“好了,永远这么啰嗦。”
米白色的灯光洋洋洒洒的镀了她一身,浓密的长发罕见的挽了起来,有几缕垂在两鬓间随空气微不可见的摆动着,于是平肩的长睡裙下外露的脖颈便白皙的分外清楚。男人定定站在距她五米左右的身后,蓦的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所有的景物都渐渐变得模糊,唯有她在记忆里轮廓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喉结翻滚,他按捺不住心中的酥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穿过椅背,他把一双手贴在秦月晚的腰上,所触及之处满是细腻柔滑的触感,令他心头一悸,忍不住从后把她大半个身体给搂在了怀中。
白锦川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意识到的,一份完整而正式的爱情突然将至,他自己对秦月晚的感情渐渐已经不是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看见的看不见的情愫开始脱缰,身不由己。
他唇息间的温热扑在肩胛的后方,痒痒的,勾的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挠一挠。秦月晚唇齿间经不住溢出了如水一般清脆温柔的笑声,那笑声低低的,却又没有刻意的抑制,浑然天成的动人极了:“别闹了,我还要写策划书呢。”
她微微嗔怪,从他的臂弯下抽出了一只手,用力的按在眉眼处,辗转慢慢揉搓着。
白锦川挑起眉,身子半俯,棱角分明的下颌摩挲在秦月晚脖颈和肩胛的交界,带着三分宠溺,七分挑逗的意味,口吻还有些不相信:“哦?你这么积极?”
“嗯。”她不甚在意的回答着,却在刻意躲避着他的气息,克制着握紧了笔身,书写的力道越加用力,每一笔都近乎要穿透纸背,字迹遒劲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