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开来,水波荡漾的眸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如寒夜的天空那般,闪着星子寥落的光芒。
白锦川反手精准无误的截住了她的温软带着些许冷意的手腕,力道一下下的收紧:“谁跟你说的这些,是简森?”
不是疑问,他很肯定。
他深不见底的灰眸终融进黑暗,秦月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咬紧了下唇用另外一只手慢慢的抚过自己的轮廓:“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在你心里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跟那位宋梓然小姐有六七分的相似吗?”
“好了!”他冷一挑眉,攥着秦月晚手腕的力道越发狠戾,秦月晚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骨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给掰断:“别再提梓然的名字。”
闻言,她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子,不是因为白锦川的疾言厉色,而是他对于“宋梓然”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的态度。
她原本以为就算是伤口有愈合的期限,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是再次提起虽不至于无动于衷但也可以装模作样的保持冷静。
可白锦川没有。
那一瞬间,秦月晚脑中忽然电光石火一般的闪过了些什么,她终于记起凌晨白锦川把烟头扔在剧本上时,烧尽的那些文字。
是仓央嘉措的诗句: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依稀记得剧本末尾用楷体大字又描了那句纳兰性德画堂春里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宋梓然始终是他最刻骨铭心的疤痕,秦月晚却没有卢雨婵那等气量,润物无声的用自己去感化纳兰性德,毕竟感动最容易产生爱情,可等纳兰性德彻底参透了一双人后,才恍然发觉卢雨婵已经不在。
她低低的笑出声来,将清澈的夜搅出一丝浑浊:“为什么偏不能提宋梓然,是因为我戳到白先生的痛处了吗?”
听着她语气里如恶作剧一般的笑意,白锦川的目光渐渐阴鸷下来。
就着秦月晚的手腕,他拉过她的身子箍在怀里,用手捏紧了她的下颌,两双眼隔着连一指都不到的黑暗,正好对上。
“秦月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男人淡漠嗓音透着逼仄。
秦月晚细白的贝齿死死扯着下唇瓣,几乎都能感受到白锦川灼热的鼻息喷涂在自己的脸上。她笑意不减,露出森白色的牙齿在黑暗中分外的明显:“呵,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提谁就提谁。”秦月晚很轻巧的脱口而出,不顾下颌间一阵阵传来的钝痛,挑衅一般的又道:“白先生,我不知道你跟那位宋梓然小姐发生过什么,但我秦月晚还没有low去做替身的地步,能跟她长得像,我很悲哀。”
白锦川的眸子危险的半阖着,灯光又如同熄灭那时毫无征兆的亮起,浴室和厨房冰箱各自穿出一声通电后的脆响。
秦月晚的眼睛因为受不了陡然间明亮的强光而微微的眯成了一条缝,看着白锦川一寸寸黑下来,仿佛能阴沉出水的冰冷面容,心知自己这次是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可她又忽然觉得解气,就像是蓄力许久的拳头终于不再打到棉花上,而是正中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锦川真的有种想掐死面前这个女人的冲动。
“说说看,秦月晚,什么叫做跟然然长得像,你很悲哀,嗯?”
“就字面上的意思,应该不用我逐一给你解释吧。”她眯着的双眼渐渐睁开,面色红润,眼睛在灯光下明亮的要滴出水来:“怎么样,恼了吗?”
她确实不够温柔贤淑,亦做不到对他的前尘往事不闻不问,更接受不了白锦川这些日子对自己的隐瞒。
白锦川扣着她的下巴用着绝对的力道强迫性的扳过她脸,鸽子灰色的眸子蕴含着寒星寥落的冷意:“不嫌累的话,就接着闹。”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撑起,流连在她下唇以下的位置:“真挺久没有人这么狗胆包天的惹过我了。”
秦月晚从他越加温热可力道渐松的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挪到沙发下,轻踮着脚尖站在地板上。
“所以现在要分开吗,趁还有领证婚礼,也不至于会成为整个西城的笑话。”
“分开?”白锦川眸子眯了一度,冷锐的语气出口就生成了冰碴:“秦月晚,你一定要这么挑战我的底线?”
秦月晚敛眸,一丝不挂的身子包裹在外套里,脚踝骨外凸勾勒出分外流畅清晰的小腿线条如同慢工细琢的玉雕一般顿在原地。
重新倒了杯水,因为放的太久水壶温度已经渐渐变冰,秦月晚把水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用手把头发拨到一侧的肩胛骨上,轻描淡写的道:“我说认真的。”
白锦川的目光落在她带着水色的唇边,冷冷的掀眸,他慢慢站起身来,踱到玄关处的窗户边,一手掀开窗帘,俯瞰过楼下被雨水肆虐过的植物上。
“你觉得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细长的指按在轻挑起的眉峰上,语气凉如水,出口边融进了沉沉雨夜:“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离开我身边的力气吗?”
秦月晚愣住,全身的血液几乎因白锦川的这一句话而变的僵硬。是了,她也没办法确认自己是否还有离开他的勇气和力气。顿了顿,男人的声音再度寂然响起:“秦月晚你记着,在我没开口之前,你就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半步。”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要沉到听不清,秦月晚皱紧了眉眼,用力裹着风衣往门口的位置走。
做人到底要学会止损,她怕再跟白锦川这样对峙下去,她会忍不住心软。
路过玄关的时候,手臂毫不意外的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捏住。
她愠极,用力的甩着他的手指,低低嘶吼道:“你放开我!”
往她脸上扫过一眼,白锦川不动声色的压着力气。
“离家出走,从来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他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为数不多的几次争执,她自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便就跑回了秦宅。
秦月晚对上他敛着阴郁的目光,自己刚刚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这男人心里恐怕早就已经气炸了。能保持这样心平气和的态度,她果真高估了他的底线。
“白先生,这儿从来不是我的家,何来离家出走这一说呢?”
她促狭的挑眉,殊不知这话在白锦川听来是多么的刺耳。
男人眼角眉梢一点点染上怒意,他狠狠抵着秦月晚的脸庞,把她抵在雕花门板上,细弱的身体撞击上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秦月晚倒抽了口气,蝴蝶骨那一片疼的尤其厉害。
手上慢慢的收紧了力道,秦月晚听见空气中自己骨骼的脆响声,痛极皱起眉头,抬眸时正撞进了白锦川猩红的双眸里。
她下意识想避开他的目光,白锦川却忽然松开了她的肩膀,转而顺势滑下执过她耷拉在身侧的双手,然后高抬过她的头顶,强迫着她与自己食指紧扣。
秦月晚侧过头紧抿着粉唇,外套的扣子因这一动作而扯开了大半,露出了极具线条美感的锁骨。
冷不防的,他忽如暴怒的野兽,双手粗暴而蛮横的高抬起她的大腿,迫使她双腿夹在自己腰间,垂下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秦月晚疼出了眼泪,秀气的黛眉拧作一团,粉拳毫无攻击力的捶打着白锦川的肩膀,用力的晃动身体,脖颈上的某处位置疼的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白锦川,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他死死撑着她的身体,奈何她怎么闹腾就是不肯松开对她的惩罚。
秦月晚忽然觉得疼痛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反而变成了一种麻嗖嗖的感觉。白锦川动作微顿,舌尖终于尝到一丝血腥。
她用手揪住他衬衫领口的位置,却忽然间感觉他的动作正慢慢变的温柔。
带着凉意的唇没摩挲过秦月晚脖颈上的一寸肌肤,留下的都是如同触电一般的酥麻和回味起来无穷无尽的烧灼感。
秦月晚眉头皱起的弧度逐渐变小,嘴角噙起一丝冷讽的笑意,一时之间捉摸不透他们这种关系究竟该算什么呢?
白锦川终于大慈大悲的放开了她的脖子,秦月晚正微微舒了半口气,男人的俊脸忽然凑到了咫尺间的距离,侧过头又吻上了她的唇瓣。
秦月晚倏的就睁大了双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怕打在白锦川脸上,一股甜腥气加酒味顺着彼此的唇齿传递。
她忍不住用手触了触脖颈上异常疼痛的那一块肌肤,眼角余光不着痕迹暼去,目光所触及到那指尖的点点血迹,她不由得闭了闭眼。
那一刹秦月晚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就屈起膝盖,朝白锦川两腿间重重撞了过去。
那一撞几乎是用尽了秦月晚那时所有的力气,不过万幸的是她那时所有的力气并不足以致残。
男人闷哼了声,托在她坐骨下的双手渐渐松了下来。秦月晚扶着门板终于重新站到了地上,但身体仍如同粘住了那般紧紧的靠在门上。
白锦川的脸色一开始有些白,后来又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墨色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