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自己放着好好的办公室不坐,偏要跑到这儿来拍劳什子电影,真是应了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暗自思忖时,简森的视线忽然落在她的身上:“还能行吗?”
过了好久,秦月晚才意识到这话原来是对自己的说的,掀眸时对上简森的目光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别来脸,她搓着冰冷的胳膊略微颔首:“还可以。”
简森退回摄像机后,扬高了声音道:“第二场第二条,我们再来一次,各部门老师准备。三、二、一,action!”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秦月晚强打起精神,已经不记得喊了多少次cut,尽力用最好的姿态来背诵台词。
郁白忽然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的位置,低睨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的喊:“然然。”
秦月晚怔住,猛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后退了半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郁白:“你刚刚……叫我什么?”
郁白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答:“然然啊。”
秦月晚细白的齿咬紧了下唇,简森在两人背后鲜少用这种气急败坏的语气说话:“怎么回事儿,刚刚那条不是挺好的吗?”
郁白也是好不容易才入的戏,被她这样一搅和瞬间就出了戏,锁住她泛白的面色表情颓然道:“是剧本里这样写的,这一条就应该这么叫你啊。”
秦月晚咬唇的力道越来越用力,直到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才骤然松开了牙齿,倒抽了口冷气。
“然然?”
郁白点了点头,很是好看的眉眼似乎因为秦月晚的不在状态而微微蹙起,说实话进这个圈子这么多年,无论新人还是当红的花旦,跟自己的对戏的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心不在焉的。
“你忘记了吗,女主角的名字就叫梓然。”末了,扫了眼她迷茫而困惑的表情郁白又添一句。
秦月晚紧紧抿着唇,一步步走到摄影机的后面,郁白的那句“你忘记了吗,女主角的名字就叫梓然”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大脑中长长久久的挥之不去。
看着简森,她启唇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朝简森道:“这电影我不拍了,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问你。”
这话无比清晰的落在了片场众人的耳朵里,他们都以为简森会发飙,抑或是毒舌的怼她一顿,尤其是站在场务身后整个中午还没有上场的黛芊,一脸看热闹的笑意。
熟料,简森竟然大跌眼镜的站起身来,不但一声不吭,反而跟着秦月晚,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不正常,这委实太不正常了。要依着简导的性格,哪个女演员要是敢说出这种话来,他早开腔骂的狗血淋头了,可对秦月晚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两人之间要是没点儿什么事,那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片场之内,议论声顿时四起。
……
“看来,你悟的不算太晚。”简森身子倚在走廊间的雕花瓷板上,从口袋里掏出火机,不疾不徐的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上升,秦月晚皱了皱鼻子,是她最讨厌的薄荷味。
白锦川昨晚抽的也是这种味道,她不明白,薄荷的味道到底有哪里好。
“我以为,你至少得等到电影拍完的时候,才会恍然发觉。”他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手指亦是修长,但却病态的不似白锦川的那般好看。
秦月晚抱起臂,厌恶的从他身侧退开一步,唇侧撩起清冷的笑:“所以简导现在,是要跟我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吗?”
简森猛吸了口烟,刺鼻的薄荷味灌满了整个口腔和鼻腔,他呛的眼眶泛红,可嘴角的笑意
仍是狷狂:“我原本,是想等这戏拍完才跟你说的,毕竟在等待之中局促不安胡乱猜忌,才更加有意思不是吗?”
“你果然变态。”秦月晚看着他如妖孽一般好看的侧脸咬着牙冷冷骂完才偏过头去,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那么,既然我是这部电影的投资商,所以我也可以随时撤资对吧。”
“威胁我?”简森笑意不减,把烟头从嘴里抽了出来,扔在地上用鞋尖儿狠狠地碾灭:“可惜了,我这人生平最不怕威胁。”
何况,这部电影,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来谋利。
秦月晚盯着他毫无破绽的面容,绷紧了下颌角的线条,捏着裙角,很是冷静的转身。
高跟鞋与地面摩擦,在清冷空寂的走廊里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咚咚”声,她走出去十几米的距离,忽然听见简森在身后用平淡的声音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结果了,何必再多此一举的来问我呢?”
秦月晚停下了脚步,却依然背对着他:“我知道什么结果呢,简导你打的哑谜我实在听不懂。”
话一出口,她才听出自己声音颤抖的厉害。这招掩耳盗铃,实在是引人发笑。
果然,简森哑然失笑,从最开始的无声,变成了后来不加以掩饰的放肆大笑,略微上扬的音调,不难听出带着很大一股子味道的嘲讽。
秦月晚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指,转过身来,紧拧在一起的眉眼不难看出怒气来。
她的眼里有亘古距离感,口吻依旧带着骄矜:“你笑什么?”
简森并未回答,只是能彻底的笑够了才不漏痕迹的抹了把眼角,一字一顿的声音如利刃毫不留情的的割在秦月晚的身上:“我在笑你自欺欺人,明明结果近在咫尺,却还是不甘愿承认。”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转过身要走,却再次因为简森的一句话而停住了步子。
他说,你明明早就知道白锦川心里还有其他的人,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第一个,为什么偏偏要不承认呢?
指尖死死的没进了皮肉,秦月晚脑中长久的绷着的那根弦忽的就摧枯拉朽的绷断了开来,夏庄外突然就下起了很大的雨,天边响起一道炸雷,顿时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炸的血肉模糊。或许这事她一早就知道,从与白锦川初初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比的清楚了。
那么优秀的男人,排除是gay的可能,除了有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她再也想不出第三种结果。
秦月晚到底还是折返回来,对上了简森一双近乎要嗜血的眸子,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不再清亮。
“你一切都知道是吗,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然她到底是谁!”秦月晚用自己的方式朝他低声咆哮着,记忆中她鲜少在公众场合下丧失理智,可最近这几天她才发现原来有很多的情绪渐渐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
然然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是白锦川喝醉的那次,他无意之中说出来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简森笑了笑,并不理会她的炸毛,仿佛她越是这样的急躁,他就越是开心:“想知道,想知道去问你的白锦川,让他亲口告诉你,不好吗?”
审视着秦月晚死抿着唇,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模样,他邪笑着凑近秦月晚的耳廓,桀桀笑声分外的刺耳:“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去问白锦川,他还记不记得宋梓然。”
那声音像是淬了罂粟的毒液的利刃,一点点没进秦月晚的心脏,划出道深不见底,又难以愈合的伤疤。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样离开的夏庄,天空大雨倾盆,顾瑞言打来电话时,雷声贯彻天际,她几乎要听不清他在那头说的是什么。
……
医院。
血液科的病房里,小晴静静躺在病床上,窗外的天色阴沉,衬的她脸色格外难看。
顾瑞言穿着白色大褂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目光空洞无神,右手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隔了一会儿用左手轻轻触过眼角。
秦月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背包带滑落到了臂弯处,她顾不上看顾瑞言,推门就闯进了病房。
她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气,病房里的拿着化验单的医生转过头来,奇怪的睨她一眼:“家属?”
“我是。”秦月晚扶着病床,手微掩着嘴唇,一步步的慢慢走近了小晴,唇齿哆嗦着,像是因为寒冷而颤抖着:“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上去很年轻,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慢吞吞的性子,低头又看了眼手上的诊断结果,语速却是明显的加快:“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秦月晚攥紧了被雨水淋湿的衣摆,心脏也像被狠狠地攥起。风从窗户间隙而过,她打了个激灵摁着眉心阖眸道:“我是她姐姐。”
自幼就与小晴一起长大,在她的眼里,小晴跟星晚除却血缘上的那层亲近是根本没有区别的。
医生推了推脱落到一半变得有些滑稽的眼睛,在听到秦月晚确切的答案后,抽了口气,字正腔圆,无比清晰的宣布结果:“通过骨髓穿刺的结果,已经可以确定是血癌。脑髓穿刺还没有做过,白细胞有没有扩散到中枢神经,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闻言,秦月晚眼前一黑手用力的撑着墙壁才勉强站立。她不是很懂医学上的专业术语,但只听血癌两个字就应当知道小晴生的是无比严重的病症。
“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小晴才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得这种病呢?”她皱着眉眼,慢慢的凑到医生身边,口吻里带着哀求请他再确认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