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以为白锦川爱你吗?”李媛怜悯的望着她,“我告诉你,他谁都不会爱的。他或许可以给你摘星星摘月亮,但是他永远永远都不会给你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
这话不只是难听,更像一把匕首精准的扎进秦月晚的胸口。她明明知道这只是李媛的挑衅,可还是忍不住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秦小姐,我看你也很年轻,何必在一个冷血的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呢?”李媛站起身来,转到秦月晚的椅子后面,声音轻飘飘的:“若说秦小姐的脸蛋和出身在西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要找什么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秦月晚垂下眼睫,嘴角勾勒出嘲弄的弧度:“这如果作为表妹来说,李小姐不觉得干涉的有些多吗?刚刚那些话,我只当随便听听,还希望李小姐为了脸面,把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给收回去。”
李媛脸色一白,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李小姐别动不该动的心思。白锦川,他毕竟还是你的表哥,李小姐你说是吗?”
尽管秦月晚说的很是隐晦,可话里话外的含义已经十分清楚了。李媛一向心高气傲,对白锦川的心思隐藏的连李凌都没有看出来。现在由秦月晚口中这么说出来,她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愤,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怨愤。
她眼神犀利,看的秦月晚极不舒服。她不动声色的挺直了后背,做出准备迎战肢体的姿势。
熟料,李媛只是从一旁的咖啡机里倒了杯咖啡又悠悠走了回来。
秦月晚放松了下来,没成想她却把那杯热咖啡尽数浇到了秦月晚的头上。
秦月晚猝不及防的站了起来,下意识往头顶捋了捋被淋湿的头发,李媛似觉得意犹未尽,正要把那杯子也砸向秦月晚时,一个人影从门口窜过将秦月晚往后一拉。
秦月晚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身后那人拦腰护住了她。
秦月晚侧目去看,果然看见白锦川那张熟悉的俊脸。
他一把夺下李媛手中的杯子,在李媛恐惧的目光之中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杯子应声而碎碎片四处飞溅,李媛吓得浑身哆嗦。
白锦川没有说话,浑身散发出渗人而蓬勃的戾气。
三人正在楼下僵持之间,楼上突然爆发出一声颇具撼力的号哭:“快来人啊,老爷昏过去了--”
秦月晚率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拨打了中心医院的电话。
……
秦月晚没想到与顾瑞言的再次相遇会是在医院,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成为白海的主治医生。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还多了,秦月晚盯着一头粘稠的发,坐在白锦川的身旁握住他冰冷的手细细揉搓着。
终于,红灯熄灭,顾瑞言摘下口罩从手术室里慢慢走了出来。
李凌最先挤了过去,白锦川虽是慢慢的站起身子,可秦月晚依然能感觉到他握自己手的力量在不断施加。
“医生,我丈夫现在怎么样了?”李凌泪水涟涟,毕竟白海还没立下遗嘱,白锦川又在白家一手遮天。若是现在这时候白海出个什么意外,那整个白氏还不都得成了白锦川的。
顾瑞言一眼瞥见了与白锦川比肩的秦月晚,眉头小弧度的皱了起来。
李凌以为不好,就开始哭了起来。
顾瑞言回过神来,宽慰的拍了拍李凌的肩膀:“放心吧,你先生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仍要观察,恐怕……以后的日子,就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他说的委婉,换而言之就是白海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秦月晚暼了眼白锦川,他抿着唇,面无表情的脸甚至有些冷漠。
等李凌一众人都进入了病房探望,白锦川坐回到走廊的座椅上,不进去,也不离开。
顾瑞言还没来得及脱下手术服,走到秦月晚面前轻轻笑了笑:“月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秦月晚尴尬的搓了搓手,笔直的走到白锦川面前介绍道:“瑞言哥,这是白锦川,我跟你提过的。”
“锦川,这是顾医生。”
顾瑞言礼貌的朝他伸手,“你好。”
白锦川伸过手,斜侧着身体睨了眼秦月晚,淡淡的颔了颔首。
“没想到,我中午才刚入职,就接到了你们这第一场急手术,也真是巧合。”
秦月晚点了点头:“那瑞言哥,白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瑞言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道:“容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病人的病情实在已经耽搁太久了,按照国内现在的医学情况,治愈是几乎没有可能。”
秦月晚感受到白锦川的手动了动,于是又开口问:“那国外呢,国外也没有希望吗?”
顾瑞言摇了摇头。
白锦川眼角微微抽搐,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惊或怒。
“晚晚,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白锦川兀自起身,顺着黑漆漆的安全通道快步走了下去。
秦月晚深深的望了眼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有些人,即使拥有最温情的灵魂,也会藏在不见阳光的阴影里,羞于见人。
病房里,白海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见白锦川。
李凌明显一脸的不悦,却还是装作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推门出去叫白锦川进来。当时白锦川还没有回来,电话打了几遍也不通。秦月晚跑下楼,是在水池旁边找到他的。
他脚下凌乱的散落着几个烟头,见到秦月晚过来,他用力摁灭了手中已燃过半的那支,朝秦月晚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秦月晚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说:“你父亲他醒了,说想见你。”
白锦川眯了眯眸,终于还是跟着秦月晚上去了。
当时白海已经精神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倚在医院的枕头上了。
“阿川啊,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吧。”
白锦川抿着唇,脸上依旧冷漠。
“阿川?跟爸爸说说话吧。”
“爸爸?”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好像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
“是啊,我是你爸爸啊。”白海颤抖着手,想竭力去碰一碰白锦川,却被后者给嫌恶的躲开了。
“呵,”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白海脸上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艰难的开口问道:“阿川,你能原谅爸爸,不恨爸爸了吗?”
白锦川抿着着,没有说话。白海好像又老了一些,满头花白的头发如同枯草一般凌乱的蓬着,脸上沟壑纵横满是岁月的痕迹。
人都说,嘴唇薄的人情也薄。白锦川冷冷的牵动着唇,将白海眼里的那些希冀一一扼杀:“如果我妈现在站在这里告诉我,她原谅你了,我也就原谅你。”
白海神色一黯,沉默许久还是强撑着笑意:“锦川,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太多了……”
“不会的,”白锦川冷漠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已经压上门把手,背对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像你这种满口谎话,狼心狗肺,不顾忌亲情的人从来都是会长命百岁的。”
言罢,白锦川已经压了门把,却又听见白海在身后悲恸的问:“你,以后还会来吗?”
他没有说话,推开门直接就离开了。
当初,他被李凌派人追杀的时候,白海从来都是不闻不问默许李凌的行径;那几年他初回白家,白海却依旧纵容李家人对白锦川的打压。他心里向来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噩耗是在三天之后传来的,那天阳光毒辣辣的烤焦了水泥地面。电话打来的时候,秦月晚正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叠着白锦川的衬衫。
听到白海去世的消息,白锦川几乎是立刻推门驱车,往中心医院而去。
“是昨晚拔掉氧气罐窒息自杀的,当时房间里没有人陪床,等护士来查夜时,人已经没有了心跳。”顾瑞言耐心的复述着,末了还不忘肃穆道:“请节哀。”
白锦川额头之上青筋隐隐外露,李凌从另一个方向慢慢的踱步走了过来,脸上还有依稀泪痕。
“阿川,这是你爸爸的遗嘱。”李凌掩面,眼眶泛红将一份文件递到白锦川面前。
白锦川没有翻开那份文件看就冷冷道:“怎么,人才刚死,就惦记自己能在白家拿多少股份了?”
李凌脸色一变,不善的语气里完全少了刚刚的那份柔弱和悲伤:“阿川,你这话了可就说的不太好听了,什么叫我惦记,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都是你爸爸生前的意思。”
白锦川掀眸如鹰一般的目光斜斜睨她一眼,转身往楼梯口而去。
李凌顾不上这是医院,在他背后扬着那份遗嘱失声大喊:“过几天阿易就会是财务总监,媛媛也回去白氏上班!”
白锦川的眉梢染上冰碴,一双手不自觉的重重捏成了拳。
秦月晚没有想到,第二次来到白家大宅,竟然是白海的葬礼。
大门口处摆满了白色的菊花和百合,幡天的白绫下,白色的蜡烛缓缓滴下蜡泪,火光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秦月晚跟在白锦川的身后穿了黑色的风衣,门口那只体型硕大的德牧一直朝她狂吠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