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想了想,大概觉得这么说太片面,又敷衍,于是埋头苦索了一番:“大概,在我认识的男人里面,没人能比他知道怎么对女孩子好。”
“那就好。”
他嘴角扯出的弧度逐渐收敛,变得苦涩。
秦月晚想留他中午一起吃饭,顾瑞言微笑着拒绝,秦月晚这才发现顾瑞言随身还带着两只行李箱。
“今天回来,我还没有跟父亲说。”
秦月晚不解,“为什么?小晴跟我说,顾叔叔已经念叨你回来很久了。”
顾瑞言朝她扬了扬自己自己修长的手指,“父亲一向不喜欢我这双拿手术刀的手,跑去国外这五年,都是为了躲他让他别逼着我从商啊。”
“你倒是潇洒。”秦月晚笑了笑,顾瑞言远比她幸运的多,他能躲的过,而她却不能。
秦月晚还在晃神,顾瑞言就已经拖起了行李,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月晚,保重身体,我等有时间再来看你。”
她还没来得及挽留,他就已经提起行李走了出去。顾瑞言的身上,一直都有一种独属于艺术家的巴洛克式的忧郁,秦月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
她穿过几条马路,回到秦氏时,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醒目扎眼的玛莎拉蒂停在门口。
李凌推开车门,慢慢走了下来,一派雍容华贵的姿态:“秦小姐,又见面了。”
自从听了宋生的那些话,秦月晚就对李凌这个虚与委蛇的女人有了全新的看法,态度和界限自然也就划清了许多:“白太太,您好。”
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秦月晚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白太太,您送我的那只红玉手镯,实在太贵重了。我回去想了想,还是不能收,我等等让人拿来还给您。”
李凌脸上笑意一僵,“秦小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月晚还是懂的。”秦月晚心意已决,定定道:“这镯子,我断断不会收下的。”
一丝尴尬自李凌脸上闪过,她强笑着走到秦月晚面上,热络道:“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想请秦小姐帮忙的。”
“请说。”秦月晚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凌有些发愣,不适的皱眉似乎不很满意秦月晚这种生硬的态度:“秦小姐,我们上车谈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馆。”
“不用了,”秦月晚干脆的拒绝,“我楼上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忙,白夫人如果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李凌眯着狭长的凤眼,佯装潸然。
秦月晚冷一挑眉,这场景怎么看都像她把李凌给怎么着了一样。
女人已过中年,却保养的像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因为皮肤的白皙,把眼眶下灰黑的阴影也衬托的十分明显。
“秦小姐,我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着急的过来找你。”她以手拭泪,引得不少下班的员工们纷纷驻目,“秦小姐,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说着,李凌打开了车门,冲秦月晚朝车里扬了扬手。
秦月晚拗不过她,硬着头皮进了车里。
“不是去咖啡馆吗,为什么越走越偏?”秦月晚拍着车窗,眼看越来越陌生的景色,这分明就是往西城郊区走。
市中有那么多的咖啡馆,为什么偏偏要去郊区。
“秦小姐不用紧张,这是往白家宅子的方向去。”李凌淡漠的声音响起,“我实在很抱歉,要用这种方式请秦小姐来我们白家。”
秦月晚扭头看她,眼里染上几分愠意:“白太太,这做法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吧。”
“今天早上,管家已经跟秦小姐通过电话了吧。我清楚阿川的脾气,就算知道知道他爸爸病重,也绝对不会回来看一眼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先请秦小姐来到白家,这样阿川自然也就会回来看他的父亲。”李凌眼里积着冰冷,语气则是十分的肯定。
秦月晚不动声色的皱着眉,与李凌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汇着。
须臾,秦月晚勾唇讥诮的笑了。
“白夫人,跟我一个外人,你其实不用装的这么滴水不漏,做出一副为白家全心全意的样子。”
李凌目光收紧,倚着座椅佯装听不懂:“秦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月晚嗤笑出声,“你想的那个意思,就是我想表达的。”
李凌看着她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她此次也不过是想借着白海的手劝说白锦川,让自己的侄儿李易坐上财务总监的位置,可白锦川却整日见不到人,这让她有口也没处开。
这时司机踩了脚刹车,在一栋年岁久远,外观却又极其气派威严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秦月晚朝窗外睨了一眼,就听见李凌淡淡说:“秦小姐,下车吧,白宅到了。”
秦月晚唇角挂着倨傲的弧度,推开车门沉稳的走了下去。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李凌优雅的顺了顺新烫的短发,身姿摇曳着去按门铃。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听声音大概就是早上给白锦川打电话的那一个:“太太,老爷已经等很久了。”
李凌脱下身上的薄纱第给管家,朝秦月晚皮笑肉不笑道:“秦小姐,随我进来吧。”
从小到大的良好教养,并没有让秦月晚表现出分毫的怯懦亦或羞涩。索性已经被人家给带回来了,她也就跟着落落大方的走进了正厅。
一推门,阳光斜漏进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白海坐在轮椅上,听到身后有动静就慢慢的推动轮椅转过了身来。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衬衫,因着瘦骨嶙峋的身材,所以衣服在身上显得分外空荡。
秦月晚一愣,自己第一次见白海的时候,他的颧骨没有这么高,看起来也就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可现在这个嘴唇泛白面容如纸还坐着轮椅的男人,怎么看足足也得有六十岁了。
李凌一进屋戏就很足,眉头一拧眼中就涌起了泪水:“秦小姐,阿川他爸爸的这个身体状况你也看见了,阿川再不回来可就要出事了。”
秦月晚歪头打量着白海,形容枯槁的男人朝她和蔼一笑:“我在报纸见过的,秦小姐,你好。”
“白先生你好。”
李凌走到白海身边,推起他的轮椅,温柔的声音徐徐开口道:“老爷,你这身子也不如先前了,还是把手里的股份都交给孩子们打理吧。阿川啊,他太累了,总得有多一个人跟他分担不是。小易这个孩子,这几个月做财务副总做的不错,等一会阿川回来,你可要好好跟他说给小易扶正的事情。”
秦月晚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要让白锦川回来给他侄子升职呢。
“楚管家,”李凌推着白海慢慢往楼上走,头也不回的道:“我看秦小姐还没有吃中午饭,你去叫厨房准备一些。”
“是,”被叫作楚管家的老人恭敬的弯着身子,朝秦月晚拱手:“秦小姐,这边请。”
饥饿感适时来临,秦月晚摸了摸空荡荡的腹部,不适的蹙着眉头,跟随管家来到了餐厅。
菜品上的很快,摸起来只是有些温热,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
秦月晚把牛排用餐刀优雅的切割成小块,拈起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管家,这白先生得的是什么病啊?”她吞咽下一口,看似不经意的发问。
管家低下头,小声道:“其实夫人是不让说的,但秦小姐也不是外人,我就偷偷告诉您。”说着,他往秦月晚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说:“是肺癌。”
秦月晚手上一抖,刀叉险些落入盘中。
她拿餐巾细细的擦过唇角,侧过脸去,问道:“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吗?”
管家凝重的点了点头,“几乎每天都要吐几次血,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
秦月晚皱着眉,“那怎么不送医院呢?”
“唉,”管家长叹了口气,“老爷子放心不下白氏啊。”
可真有舍命不舍财的主儿,秦月晚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窸窣的高跟鞋声,秦月晚百无聊赖的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又放回原处暗暗思忖白锦川什么才会来接自己。再一抬头,就看到李媛婀娜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一听说秦小姐在白家,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李媛缓缓坐到秦月晚旁边的凳子上,搁下手中的纸袋倚在餐桌上好整以暇望着秦月晚。
秦月晚挑了挑眉,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事儿倒是没什么,”李媛悠悠笑的促狭,“只不过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秦月晚低头修着指甲,自认为跟李媛没什么交集,亦聊不到一块去。
“我知道秦小姐不待见我,可我对于秦小姐也没什么好印象。”李媛开门见山的说道。
秦月晚伸手扣着桌子,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李小姐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只想提醒一下秦小姐,不要以为陪白锦川睡过几个晚上,而白锦川又对你比其他女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你就自以为抓到白锦川的心了。”她笑吟吟的道。
秦月晚终于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