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盯着那个袋子看,气息明显的弱了下来:“这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戚成彪声音尖锐,“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办公室里,或者秦小姐记忆里不太好,还要我拆开把里面的内容读给你听?”
她无从辩驳,这个档案袋她确实见过,她原本以为当年已经随着父亲的遗物被焚烧,成为秦氏不为人知的隐喻,不曾想哪里出了纰漏竟还落下一份。
而最最令秦月晚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秦氏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戚成彪又从何得知呢?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请秦小姐跟我回局里走一趟。”
秦月晚眉眼紧锁,但又很平静的答应了下来。她一贯觉得世界非黑即白,真相的火把即使燃烧在丛林的深处,也终究会被人们发掘。
郁白猛的拉住了她的手,“不可以,你不可以跟他们走。”
“为什么?”秦月晚脚步微顿,以细小的力量挣脱着郁白的手。
“因为那是你没做过的事情。”郁白始终相信,秦月晚是个纯粹的人,她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做出触犯法律为祸社会的事情。
秦月晚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去的一干二净,她静了一会儿,低垂下忽闪忽闪的长睫,嫣然笑了:“所以正是因为没有做过,才更需要调查清楚啊。”
郁白睨着她天真的模样心脏顿时狠狠地蜷缩,她根本就不清楚,西城公安局是个多么恐怖的地方。
秦月晚一点点的掰开了他的手指,郁白坚定的说:“我陪你一起。”
不等秦月晚拒绝,站在一旁早就看得有些不耐烦的戚成彪说道:“这位先生请止步,我们的警车坐不下那么多的人。”
“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那就是你的自由了。”戚成彪耐人寻味的笑了笑,带着秦月晚拿着那只档案袋,在警员们的簇拥下远去。
郁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角素色的羽绒外套消失不见,一双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手背上大片大片的青筋暴露。
午后的阳光深了深,白氏财阀隐隐贴近于天际,在高楼林立的西城市区,庄严辉煌的宛如商界帝国牢不可破的堡垒。
年轻的男子不顾前台的阻拦,直接冲上顶楼,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了总裁办黑色的磨砂玻璃门。
白锦川刚刚从外面进来,纯意大利手工剪裁西装搭在办公椅背上,黑眸睥睨着几分情绪。
他抬眸淡淡的瞥了眼门口,正了正领带漫不经心道:“火气不小,你妈给我送了菊花茶,要不要败败火?”
郁白疾步走了进来,一拳重重的砸在他的办公桌上,手指关节处皮肤沁出殷红的血。
白锦川皱起眉,声音低沉:“你疯了?”
“是不是你。”郁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撑在白锦川的桌面上,瞳眸墨色浸染透着深寒:“到底是不是你!”
白锦川皱眉皱的更加厉害,看着他,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你找人陷害秦月晚说她利润操纵公司!”郁白终于克制不住,像是疯了似的声嘶力竭的大吼:“她好歹是个女孩子,西城监狱你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下得去手?”
闻言,担忧的话不自觉翻涌到了唇边,白锦川喉头上下翻滚,手指骤然收紧,沉默了好久,声音喑哑的不像样子:“不是我。”怎么可能是他呢。
西城公安局还一如记忆中的那样漆黑可怖,戴镣铐时,看着那冷色调的金属光泽,她万般的抗拒,嘴唇在几番挣扎下被牙齿咬的鲜血淋漓,最终还是在两个男警员的控制下,她的双手才彻底被镣铐紧紧的锁住。
秦月晚看着审讯室中的那个女人,心脏跳动的忽然很快,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也被那样残忍的对待。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戚成彪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碎成恐怖的残片,他露出牙齿,只是看着审讯室朝秦月晚阴森森的说:“知道这个女人犯了什么罪吗?”
秦月晚盯着里面那个披头散发,衣着凌乱的女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她叫梅月,今年才二十九岁,是个毒贩,被抓到时她用人体藏了六斤****。走私或者贩卖****四百克以上就足够判处死刑的了。”说这话的时候,戚成彪的口吻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还带了些许鄙夷和淡淡的嘲弄,“愚蠢的人呐,总是视法律于无物,终有一天会被法律给狠狠地制裁。”
秦月晚皱了下眉,仔细的回味过了两秒才弄明白戚成彪言外之意是说给自己听。
“戚警官,”她又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继而淡淡收回了视线,“能否冒昧问一句,你们是接到谁的举报才来搜我办公室的呢?”
“想报复?”戚成彪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戏谑,“秦总,既然你都已经进了公安局,我还希望你明白一点——犯人是永远没有权利问问题的。”
她一皱鼻子:“我没有犯罪,我不是犯人。”
“刚进局里的人都这么说。”戚成彪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无论是什么样的罪名,犯人嘛总是喜欢为自己开脱。”
秦月晚静了静,什么话都没说,把双手都并了起来,往戚成彪的面前递了递。
戚成彪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不解。秦月晚笑道:“拷我啊,既然觉得我是犯人,为什么不用手铐把我拷起来呢?”
她脸上笑意浅淡,在晦涩的光线中明明灭灭,戚成彪眉头猛的一抽,厉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
“戚警官,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月晚的嗓音温温凉凉,恬静的抿了下嘴角,“月晚不是个聪明的生意人,所以现在除了配合你们认真的调查,月晚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所以你现在依然觉得自己很冤枉对吗?”戚成彪冷笑,“那从你办公室里搜出来的那份档案袋你又怎么说?”
秦月晚停顿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如果戚警官一定想要我承认些什么,我只能说我不否认。每家公司都会有自己的盈利手段,西城无论大小企业,有一半都会涉及到灰色地带,但我可以向戚局长你肯定,我们秦氏没有做过违法的勾当。”
“那那份档案袋你怎么解释?里面可是有你们秦氏与地下钱庄的交易记录。”戚成彪问道。
秦月晚冷一蹙眉,微抬起头来,迎着戚成彪的目光,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意:“这点戚局长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吧?”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戚成彪反应有些大,拔高了声音,另外一个厅里的值班警员都听到了他愠怒的吼声:“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公安局局长,会诬陷你?”
秦月晚不动声色的睨着他有些过激的反应,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淡淡道:“我没有这么说,只不过连我都不清楚那份档案袋里有什么,戚局长怎么会比我还明白呢?”她声音低低柔柔的,却有异常能撼动人心的力量。
戚成彪的目光狠狠的抖了一抖,脸上细微的变化被秦月晚给尽数收入了眼底。
她原本只是在怀疑,可戚成彪心虚的模样让她不由得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无奸不商,父亲虽然做过些不光明磊落的事,可他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掌管秦氏那些年虽然确实有做过漏税,私下收利的事情,却绝对没有暗中勾结地下钱庄洗黑钱、放高利贷款。倘若那个档案袋不是父亲当年留下的,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设计下这个陷阱来污蔑她。
是李凌?秦月晚脑中迅速的就蹦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不过细想下来,李凌的嫌疑又很快的被她排除掉。张局与父亲生前交好,秦氏一直在张局的庇护之下这件事也在西城人尽皆知。这次张局被调走,恐怕也是为她而来。
李凌不会有这么的大的手笔,况且秦氏与李氏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李凌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尽管万般不情愿,白锦川三个字在电光石火的某一瞬间划过了秦月晚的脑海。整个西城,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中鸦雀无声,两个男人之间如寒刃般的目光无声的交流着,沈阅立在一旁,生怕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于是终于忍不住开口对郁白说:“郁公子,真不是我们总裁做的,这几天总裁一直在忙跟李氏的项目,根本没有时间。”
他有些替白锦川不平,自从秦月晚搬出红郡后,白锦川一直都住在公司里。有好几回清晨,他一进总裁办就能看到地上细细密密的烟蒂,毕竟他对秦月晚动了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舍得诬陷她还把她送进西城公安局呢。
郁白焦躁的情绪已经在时间的磨合中一点点变成了担忧和冷静,他身上刚来时那股极冲的气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此刻,他至少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真的不是你?”他问白锦川。
白锦川没有说话,灰色的眸子里隐匿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很突然的,白锦川抽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撞开郁白的肩膀步履匆忙的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