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微抿着唇,淡淡的睨着她浅色的瞳孔,眼里带着温温凉凉的笑:“既然你对待音乐的态度这么认真,又怎么会在一首曲子里漏点六个音呢?”
不冷不热的神色,透过白日灯光,直接就映进了男人鸽子灰色的的瞳眸底。这样不给人留任何一点余地的作风,倒真不太像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秦月晚。
万雅咬了下唇,尖尖的指甲用力的抠着手心。她从记事起就开始学习芭蕾、钢琴这类与她出身不相匹配的东西。她努力的将老师说的一点点记下来,只是希望自己蜕变之后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被一群小孩子追在身后嘲笑的叫她“童养媳”。可无论她学的有多么认真也都洗不清她骨血里的基因,不知是天生蠢笨还是其他的原因,她总是没办法把每一样事情都完美无缺的做完。
跟秦月晚这种天生就是名媛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傲气有所不同,她的高贵,都是徒有其表的在掩饰自己内心有多么卑微。
郁淑萍见气氛不太对劲,于是便带着台下众人去了另外的一间展厅。
“秦小姐,”在人们意犹未尽的唏嘘声中,郁淑萍擦着秦月晚的身体而过,她跟白锦川的事情闹腾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刚刚她这么做不分场合争风吃醋的嫌疑未免太大了:“我听说过你。”
秦月晚抬起头来看说话的人,郁淑萍已经渐渐走远,只剩了声音一点点荡进秦月晚的耳中:“你是名媛没错,可你不分场合的行为在我看来,明摆着是在卖蠢。”
这次金融经济博览会,表面上看似是在进行经理交流,实则却对纵观整个西城的经济发展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一个女人,不惜砸了自己的招牌也要去挑衅另外一个女人,除了为男人,郁淑萍想不出其他原因。
只能说,太蠢了。
秦月晚嗤笑了声,背过了身,并没有注意到后台的边缘,站了个男人,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夹着快要燃尽的烟蒂,静静地注视着她略带着点浅淡笑意的侧脸。
秦月晚并不觉得有什么,既然今天的博览会,已经变成了商人们交际的游戏厅,她这样做也不过是贡献些茶余饭后的话题吧。
谁也不比谁高贵,亦或者认真。
“秦小姐,”人都快要散净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那边有位先生说很欣赏你的琴技,想找你过去交流一下。”
“好,”她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下来,“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并没有喝很多的酒,只是万雅不知何时站到了白锦川的身边,秀气的脸蛋上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委屈,有些小鸟依人。
她看了就生气。
经过白锦川跟万雅身边时,她就像全然没看到两人一样,淡淡的扬起下颌,脸上带着倨傲。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出口,白锦川喉头动了动,突然就抑制不住的想要跟过去。
“别去。”万雅拦在他面前,杏眼微眯,表情里隐蕴的怒意,“我不知道她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梓然,至少梓然不会那样不给人留余地。”刚刚,她是真的觉得丢面子。
白锦川偏了偏头,“所以你这是在为自己技不如人找台阶下吗?”他很清楚女生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我刚刚帮你,你心里也不会好舒服吧,毕竟论琴技你真的是技不如人。”
万雅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但还是不肯让路:“反正你不可以去找她。”白锦川比她高处了许多,所以她只有仰起额头才能对上它的眼睛,“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贱,她除了脸没有梓然身上一丝一毫的温柔,何况人家都不爱你,你干嘛非得上赶着倒贴自己?”
会场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仅剩的几个也在相对较远的距离,听不清万雅在说什么。
白锦川并不恼,双手很随意的插进了裤兜,下颌微低,看着万雅:“这点是你从万峻身上感悟出来的,嗯?”他迷人的微笑,“你回来,我还没有告诉他。”
万雅几乎是立刻就拧紧了眉,“白锦川,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今天帮你,你就不告诉他我回国的事情!”
白锦川依旧笑的风轻月霁,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足以令万千少女为之倾倒:“我的确答应过你,可万峻的消息网向来比我灵通,而且今天你又这样的扎眼,他如果不知道的话才奇怪吧。”
万雅一张脸彻底的皱了下来,正暗自懊恼来参加这破展览会时,白锦川就已经抽身径自离开。
……
郁白冲进洗手间里一把关上水龙头,半搂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洗手间里给扯了出来。
“你似乎对厕所有种特殊的迷恋?”两次找到她,都是在厕所,这女人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往厕所跑吗?
秦月晚用湿漉漉的手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抿了过去,挣开郁白的手,后背重重的抵在冰冷的瓷板墙面上:“干嘛总跟着我?”她掀眸往她,两颊淡淡的红晕平添些许烟视媚行的韵味。
郁白喉间干涩的一梗,笨拙到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秦月晚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局促的模样,脸上忽然露出了寸明亮的笑意:“郁白,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说完,她笑意深了深,手抓起他的衣领扯着他到了自己的面前,距离近到鼻尖都要抵在一起。
“你可千万别喜欢我。”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浅浅的呼吸扑在他两上像羽毛一样撩拨的他心头发痒。
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往上滑了过去,搭在郁白的脖颈上,殷色的唇贴上他的耳骨,然后对他说了第二句话:“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这出戏演完?”
郁白还没反应过来,她浅薄的呼吸就已经细细密密的落在了他的耳根与下颌连接的位置,一个毫无情感可言的吻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到来。
郁白浑身僵住,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几倍,颌骨间温凉的触意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秦月晚在干什么。
她就只是那样木然而机械的捧着他的脸,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及,仿佛她吻的不是个人,而是堵墙。
她发间有淡淡的香味,既不甜,也不腻,像是晒了一床被子,满是绵软的阳光味。郁白有些用力的呼吸着,唇角扬起几乎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想要问秦月晚这是怎么了,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就暼见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白锦川笔直的立在两人十米开外的走廊拐角处,脸上是一片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原本是来找她的,他以为如果她不在意自己刚才也就不会当着那样多的人同万雅置气,他以为她是在吃醋。
可自始至终也都仅仅是他以为罢了。
白锦川望着两人拥在一起的身体,嘴角噙起一抹邪佞的笑来。
明明已入隆冬,热浪仍在一方小小的走廊里叫嚣着。就在秦月晚准备松开自己手臂的那一刹那,郁白的手忽然伸到她的腰下,用力的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墙上,接着低头,丝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她的唇。
“做戏要做足不是吗?”他冷笑,凑到秦月晚耳边说话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的到。
因为是角度的缘故,郁白恰好把秦月晚的脸给堵的严严实实,所以白锦川根本看不到秦月晚顷刻间像只小兽一般错愕又愤怒的表情。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画面,那一刻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给从头浇到了脚,燎燎火苗再度熄灭,透彻心扉的凉。
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冷笑的声音,刻意散发出来的温柔很快就消失殆尽,“真……”放荡。
在这样的场合堂而皇之的跟男人接吻,勾引人的手段果真是炉火纯青。
他终于还是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只是想喝无意间撞破了两人亲热的过路人一样,转过了身去,绕过拐角。
在秦月晚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
大概,有缘无分讲的就是我们互相目送着彼此的背影,却始终不清楚我们彼此的爱。
白锦川的身影彻底不见,秦月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郁白,反手就扬了他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郁白好看的半边脸迅速的就红了起来,秦月晚的手掌发麻,指尖微不可见的颤抖。
郁白看着她:“怎么了,这是我作为专业演员的必备素养,生气了?”
秦月晚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同他调侃,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砸在地上。她调整着呼吸,同时将鬓角的碎发悉数捋至脑后,声音沉闷的像是被蒙了层布:“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不好意思正要去瞧郁白脸上的红痕:“我刚刚,刚刚只是想……”
“不用跟我解释,”郁白淡淡道,“我都明白。”
秦月晚彻底的松了口气,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认真的抿唇。
“郁、郁白。”她生疏叫他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认识这么久,自己叫他名字的次数寥寥可数。
“嗯。”郁白偏了偏头,“怎么?”
秦月晚低头捏着衣襟,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跟刚刚那样做法会令郁白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可她现在除了自私,根本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郁白皱了皱眉,察觉到了她脸上的不自在:“怎么了?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