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森眉心微动,朝她摇了摇头:“快走吧,眼看就两点了。”
秦月晚嘴角很是无聊的沉了下去,掀唇轻轻说了句再见便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猎猎冷风吹拂起她的外套,她习惯性的抱起双臂紧了紧衣襟,背影在萧瑟冷风中格外的招惹人疼惜。
……
秦月晚把行李箱杆竖在身侧,伸手轻轻扣了扣白色大理石桌面,惊起了昏昏欲睡的前台小姐。
“您好。”很年轻的小姑娘提起精神,朦胧着睡眼朝她扬起标准的微笑。
秦月晚淡淡颔首,从皮夹里抽出身份证递了过去,疲惫的打了个呵欠酒意盘旋不去侵袭着大脑:“麻烦帮我开单人间。”
她手肘撑在柜台上,头托在手臂上,阖着眸静静等前台给自己开房间。记得刚毕业在公司里实习那会儿,她接待过一家外国公司的交流团,就是在这家酒店订的房间。
前台很利索的接过了她的身份证,目光扫了眼她的名字之后,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秦月晚听着动静,睁开眼问她:“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小姐,”前台满脸的抱歉,把身份证推回到了秦月晚的面前,“我们酒店今天住满了。”
她摁着酸胀的太阳穴,实在也没有再走下去的欲望,于是便也没有接身份证,只对着前台说:“那你帮我开间双人的吧。”
“不好意思小姐,双人的也没有了。”服务员言辞间的礼貌无懈可击。
秦月晚拧起眉,愣了一下子:“三百多间房全部住满了?”
前台小姐点点头,“是的,一间也没有了。”
“那谢谢了。”
秦月晚从桌上拿起身份证,拖着行李慢慢的走了出去。
之后她顺着街道又连续走了很多家宾馆旅店,就连几家快捷酒店的说法都与她去的第一家一模一样——没房了。
她手伸进口袋里回眸望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商业街,正暗叹西城的服务业越渐繁盛,而风气却日益下降之时,后知后觉的又睨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街道这时才恍然记起这条街是经白氏手开发的。
不管初衷是好是坏,大概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恼他了。一个男人如果对你没有感情了,你连呼吸都是错的。转过身秦月晚低着头笑了一下,推着行李慢慢的朝前走,再路过酒店时她都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好在离上荟城公馆很近,秦月晚拖拽着行李箱来到门卫时,值完夜班的顾瑞言刚好回来。当时天色很暗,秦月晚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地上头靠着行李箱。顾瑞言摇下车窗,很仔细的又看了她一眼,才跳下车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月晚?月晚?”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来,手拽了一下顾瑞言的衣袖:“瑞言哥。”
一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顾瑞言当即就狠狠地拧起了清朗的眉,“月晚,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她促狭的眨着眼,试图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因为坐的久了有些麻,她不由扯紧了顾瑞言的袖子:“瑞言哥,扶我一下。”
顾瑞言眉心褶皱深了深,手慢慢伸到秦月晚背后,支撑起她的重心拖着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喝酒了?”顾瑞言搭在她腰间的手没动,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很轻薄的酒气有些明显。
她很难受的伸手撑了撑额头,“一点点而已。”
顾瑞言扶她到车上,低锁着她不太舒服的脸蛋,问话的声音显得很沉:“为什么喝酒?”
“你怎么才回来?”秦月晚不回答,很显而易见的转移着话题,“那个门卫一直都不让我进。”
顾瑞言不再打算追问下去,他知道要是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打死她也她也不会吐出半个字来。
他叹了口气,替她细心的系上安全带才绕回到驾驶室的位置发动开引擎:“我送你回白锦川那里。”
秦月晚直起身子,按住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淡淡道:“不用。”
“那我送你回家。”
“也不用。”秦月晚的手放着没动,“我今晚,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顾瑞言一愣,偏过脸迎着秦月晚满怀期待的目光,喉咙紧了一紧,忽然干涩的厉害。她手心冰凉,覆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就像是在融化一块坚冰。那道如般清澈透明的目光,极具穿透力的钻进顾瑞言的心里,精准无误的攥住了他突然加速跳动的心脏。从前她躲自己还来不及,这样截然相反的态度令顾瑞言惊讶之余,同时还有一丝丝极力掩盖的喜悦。
他没说话,只是踩了脚油门,顺着打开的安全杆滑进了小区内,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着她。
忽然起了风,小区道路两旁的常青树被吹的飒飒作响。
秦月晚满意的扬起唇,把手收了回来,手心忽然间像是被火烧灼了一样滚烫的发热。
车子停进地下车库,车库里没有开灯,顾瑞言习惯性的拉着身后秦月晚的手,等凉凉的触感从手心传至神经末梢,他心头一悸才恍然记起来,自己跟她都已经不是当初了。
而秦月晚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任他攥住自己的手越攥越紧,自始至终都没有抽出。
直到视线里重新有了光,秦月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顾瑞言的家里。
自从从瑞士回来,他就搬进了这幢不大不小,安静而雅致的私人公寓。
客厅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单身男人该有的那种干净。
四周的水晶壁灯是百合花的形状,灯光柔和,衬的顾瑞言的面孔更加儒雅,温和的一塌糊涂令人恍惚。
顾瑞言脱下外套,解了繁复的袖口,从茶几抽屉中翻出了一套新的杯子拿去了厨房烫洗干净之后,才倒了杯热水递给秦月晚。
“谢谢。”她接过了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用眼梢的余光打量起客厅四周的陈设。
很显而易见的地中海装潢风格,清一色的蓝色家具,蓝色壁纸以及通往楼下地下室清爽的蓝白色栏杆扶手,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清凉无比。可入目满眼的蓝色,却难免单调的让人觉得总少了些什么。
顾瑞言替她倒完水后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秦月晚若有所思的模样,喉头上下滑动着,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有丝局促,反倒自己才是进了别人家的那一个。
正在他的局促越发膨胀时,却忽然听见水杯搁在桌子上的声音,接着秦月晚便淡淡道:“瑞言哥,你家里太冷清了,独独缺个女主人。”
顾瑞言轻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客房好久没人住了,可能会有点冷。等会你睡我的房间,我去客房。”
秦月晚嘴角沉了沉,小声嘟囔:“一说到这事儿就总岔开话题。”
最后一个音还没来的及落下,她忽然捂住肚子痛苦的弓起身体蹲在了地上。
顾瑞言立马站起身来三步并了两步跑到她的跟前,扶住她一只胳膊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月晚你怎么了?”
“没关系,没关系。”她摆了摆手,额前冷汗涔涔,脸色煞白的一片:“突然胃疼了一下子。”
“又没吃晚饭?”顾瑞言板起脸,很肯定的开口。记得高二那年文理分科的时候,她情绪极不稳定,成绩也下滑的厉害。所以她时常会用晚饭的时间来补知识上的缺漏,也就是那段时间才落下了胃病的根,每每不吃饭便疼的厉害。
顾瑞言皱着眉站了起来,声音沉了下来:“没吃晚饭还喝了酒,秦月晚你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还不学会照顾自己,总让……”他倏然收住了话闸,那个“我”字才说一半又被他给狠狠地咽了回去,过了几秒才接着说:“总让身边的人担心呢。”
她很不在意的笑了笑,脸色和笑意都显得苍白无力:“没事儿的瑞言哥,老毛病了,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她逞强的要站起来,直腰的瞬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人立起来后又朝一侧歪了过去。好在顾瑞言就在她的身边,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了过去,接着整个身子就被他给揽住。
顾瑞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疼的厉害吗?”
秦月晚没力气去推开他的手,顺势跌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用手牢牢抵着胃的位置:“我真没事,就是没吃饭而已,喝点水就好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下碗面。”顾瑞言抽回手,擦着她肩头过的时候稍微的顿了顿。
秦月晚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去睡吧,我自己坐一会儿就好了。”
顾瑞言没理会她,抽出手就往厨房走。
秦月晚轻咬着下唇瓣,声音细的像是因为难受而发出的叹息:“瑞言哥,谢谢你收留我。”
这话清清楚楚的飘进了顾瑞言的耳中,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只是脸朝后偏了偏:“月晚,我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说谢这个字。”
她怔了一下子,厨房里很快就想起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顾瑞言在砧板上切菜,回头看时,秦月晚已经从客厅挪到了餐桌前坐着。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她的脸被开的分外足的空调给蒸熏成了粉红色,细长的眼睛潋滟着水光眼梢上扬被光涂了迤逦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