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按着胸口的位置,一手指了指落在沙发上的那只手袋,示意宋雷帮自己拿过来。
宋雷心有余悸的睨了眼白锦川不善的脸色,迅速的从一旁替李媛拿过了手袋,正要叮嘱她离开,李媛却微微喘息着,拉开拉链从里面拈出了一沓厚薄适中的照片,扔在了白锦川的面前。
照片上的女孩有些脸上还满是青涩和憧憬,也有淡淡的矜持和羞涩,仿佛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全然陌生的秦月晚。他从未参与过她的青春,可看着照片上那一张张灿烂的面容,他却恍然觉得,他们之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只不过最近才刚刚遇见。
只不过那些照片都是残缺了的,笑意张扬的她身边总是缺了另外的半张,似乎知道他的疑惑,李媛盯着他出神的表情冰冷道:“你一定也很好奇,照片上另外的一个人是谁吧。”她忽然有些嘲弄的看了眼那些照片上秦月晚亲昵的表情,顿了顿继续开口说:“这些照片都是我哥从秦月晚的妹妹秦星晚那里拿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秦月晚自己亲自用剪刀剪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白锦川手压着那些照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李媛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拾起一张相片看着上面秦月晚如花般明媚的笑靥手指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恨不得把那先薄薄的纸给捏碎。
“因为照片上的人是顾瑞言,”她嘲弄的盯着照片上的人,用手指慢慢的勾画出另外缺了的那一半:“我姑姑没跟你说过吧,她跟天海实业的副总有几分交情,而这位副总名叫顾冼,恰恰是顾瑞言的父亲。”
李媛看到面前的白锦川明显的愣了一下,于是便接着侃侃道:“秦月晚之所以把照片上的顾瑞言都剪掉,就是因为当年顾瑞言抛弃了她,只身一人去了瑞士违背了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她的眼神在对上白锦川的眼神时,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似笑非笑的说:“秦月晚的确恨顾瑞言,可爱之深恨之切,她有多爱顾瑞言,亦就有多恨他。”
说完,一丝微妙的表情在李媛的脸上转瞬即逝,快到令人无法捕捉。她站起身来,伸手探向怀中手袋的最深处,捏出来一张最近的照片轻飘飘的扔在白锦川的面前,她边往门口走,便传来的声音里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白锦川,你要知道,爱情跟被焚烧的野草是多么相似,春风吹又生的几率又是多么的大。”
那张照片在空中优雅的打了个旋儿,内容正是秦月晚那天去医院看望顾小晴时,抓着顾瑞言的手安慰他时的情景。角度很是偏颇,顾瑞言略带着忧郁的眉眼衬着秦月晚温婉的背影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些什么。
……
秦星晚上楼时,全然不会想到小木瓜会趴在白锦川的书房门口。
之前星晚太久没有回到过秦宅住,一向认生的小木瓜见了不由的狂吠不止。
好在巴哥并不是什么凶猛的犬型,不大的叫声也不足以对秦星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构成什么影响,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小木瓜的叫声会吵起来秦月晚,毕竟一片催眠药的剂量并不算大,她也说不准能维持多久。
她蹙着眉看了眼小木瓜,又细细分辨着楼下秦月晚没有丝毫醒来的动静,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小祖宗,别叫了。”
秦星晚灵机一动,从随身背的包里找出一块牛肉干,撕开了个小口,用力的朝走廊尽头的阳台扔了过去。小木瓜立即追着那块牛肉干跑到了阳台,把书房门口的位置给让了开来。
她得意一笑,走到门口,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松动着门把,原本像书房这样放置重要文件的地方,最起码也会设上个像样的安全锁,熟料秦星晚只轻轻的一扣,那充满着庄严感的雕花木门竟然极为轻易被打开了。
她颇有些意外,试探性的往里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视野广阔,足以将楼下景物尽数俯瞰的落地窗,也正是有了这扇窗户才使得整个房间内不会因为纯黑色阴暗的装潢风格而显得压抑逼仄。
落地窗边放置着一页半人高装饰效果远远大于实用效果的隔断型酒柜,上边搁着几瓶距今年代略有些久远的葡萄酒。酒柜的一旁是一套典雅的灰黑色办公桌椅,桌子的长度纵贯了大半个房间,从落地窗外透过的充足光线恰好落在桌上,形成了最绝佳的办公位置。
最吸引秦星晚的当属围绕着整个书房设计的巨型书柜,贴着纯白色木纹纸的墙壁被打通一半,木质书柜顺着被打通的墙壁完美的贴合了进去,过近百平方的房间四周几乎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小柜子毫无遗漏的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本和文件。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门把手慢慢的往里走。
她感叹着,又略微有些泄气,白锦川的书房这么大,她到底该去哪了找那样东西呢?
办公桌上乱而不脏,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白氏当季报表,上面一堆颇有章法的排列表格秦星晚只看一眼就头疼欲裂。
在哪呢?那东西到底在哪呢?她咬着唇,挠了挠短发俯下身来,走马观花的打量着办公桌下的每一层暗格,李易说过,那么重要的东西白锦川如果不放在办公室里,就一定会藏在家中。
秦星晚毫无头绪的站起身子,拂过额头上不知是心虚还是累出来的汗珠,重重的倚在了身后的书柜上。
几乎是立刻就又把身子弹了回去,倚靠在书柜的后背上某块皮肉间的膈应感明显异于其他位置,她被硬物硌的眉心一抽,本能的转过身去寻找那罪魁祸首。
正对着胸口的位置,一本《货币金融学》从书柜中凸出的有些突兀,秦星晚试图推进去,可书的后面似乎还存放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抵着书背。
她好奇的把整本书给拿了出来,手掌大小的红玉小盒赫然立在眼前。
从前秦父也从喜欢收藏这类玉器,有年秦星晚偷溜进他的收藏室,见过最大的一块红玉顶多只有一指长左右,现如今这同体晶莹的红玉竟暴殄天物的制成了玉盒,可见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一般。
秦星晚心头一动,李易曾说过,那印章只有三指的长短,肯定放在极为隐蔽的地方。而直觉告诉她,那里头放着的,就是她要找的东西!细长的手指顺势摸了过去,堪堪只差毫厘就要拿到那价值不菲的玉盒了。
“阿星,你在找什么?”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秦星晚指尖轻颤,还没来得及碰一碰盒子的边缘,就下意识的把手又缩了回来。
转过身,秦月晚半倚在书房门口,目光清冽的看着她。
星晚呆住,“姐……你不是睡着了吗?”
“秦星晚,你现在都能耐到能给自己的亲姐姐下药了是吗?”她咬着牙,把星晚刚刚给她吃过的那瓶药用力的摔在地上,白色的药片分崩离析,七零八落的洒了满地。
秦星晚无措的咬唇,虽说这药不是大剂量,可怎么也不至于让秦月晚只睡了十几分钟就清醒过来。
“很好奇我怎么提前醒了?”秦月晚朝她逼近,猛的一脚踢开药瓶,面无表情的道:“我提醒你很多次做事要谨慎,你刚刚难道就没有怀疑我为什么一吃下那药就立刻睡了过去?”
“你、你根本没吃那药?”秦星晚顿悟,她其实不是没有感觉到这异常顺利的过程,只是隐隐的恐惧和心虚的感觉逼着她不得不迅速的来完成此次的目的,以至于忽略了秦月晚过分缜密的心思。
秦月晚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淡淡的扫了眼地上的催眠药瓶。在父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各种因素她每天晚上都不得不服用这种药物才能入睡,尽管药瓶上已经贴上了感冒药的标签,可在星晚拿给她的那一瞬,她还是认出了药片上co.d的标志。
“所以姐你一早就看穿我了?”秦星晚顿时有种没穿衣服被人给看光了的窘迫感,她攒着细眉不可置信道:“那也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着你把那药给吃下去的。”
“你说的是钙片吗?”秦月晚掀起眼睫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淡淡道:“在你去厨房帮我倒热水的时候,我已经把那片药换成了茶几下面的钙片。”
秦星晚怔怔的看她,手指搅动着针织裙摆,无地自容的表情上还带着一丝丝愠意。原来自己自始至终在秦月晚的眼中就像个跳梁小丑,滑稽而无趣的表演着。
秦月晚不曾注意到她情绪上微妙的变化,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愤怒笼罩着:“秦星晚,”她压低了声音唤她,捏着细弱的手指冷冷的睨着星晚覆盖上雾气的眸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我!”
她的声音逐字加重,疾言厉色的模样令秦星晚瑟缩了一下了。
“说话!”她最恨星晚这副做错了事情就只会逃避的无辜表情,拔了分贝尖利着嗓子又吼了一声,星晚本能的深呼了口气,身体挪动了半分,恰好露出身后空着的书柜,手中的那本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货币金融学》也直直的脱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