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点点头,回想起昨天来,手指很用力的绞在了一起。
她把身子倚在床边,突然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顾瑞言目光一凛,作势要来扶她,却被她给轻轻的推远了一些。
“瑞言哥,不去医院上班吗?一会儿该迟了。”秦月晚弓着身子用力的掩着嘴角,仍有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从指缝传出。
顾瑞言皱紧了眉眼,把枕头竖了起来好让她靠的舒服一些:“请假了,你都这幅模样,让我怎么能安心的去上班。”
咳嗽声倏然停住,她一抬头,正好就撞进了他担忧的眸中。
法布尔曾说过,蝉这种昆虫,要在黑暗里呆四年,才能唱一个月的歌。顾瑞言就像是她生命中的寒蝉,他愿意长存于黑暗中,为她永远的歌唱。
清晨人声静谧,雨后曦光追逐,惊碎了深秋的落霜。秦月晚看着墙上的挂钟,终于还是从床边拿起手机,朝顾瑞言扬了扬:“五分钟前郑嫣儿的妈妈打来电话,说她进了抢救室。那姑娘承受能力一贯差的很,你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顾瑞言微怔,细细扫过她清隽的眉眼:“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秦月晚把手一摊:“我的样子很像是在开玩笑?”
顾瑞言接过手机,双腿却忽然像是灌了铅那般难以移动。
秦月晚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正过身子踩在拖鞋上,婷婷站立甚至还慢悠悠的转了个圈给顾瑞言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
陡然之间,脚下又是一阵酸软,她轻飘飘的身子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摔倒,幸而顾瑞言手疾眼快的搂住她,这才使她保持了重心。
“你这样逞强,又让我怎么能放心离开。”他捏了捏眉心,担忧的望着她潮红不减的面色。
秦月晚满不在意的伸手推开他,玩笑一般的开口:“我不过是淋了些雨,等会儿让林妈出去买些药就好了。倒是那个郑嫣儿,她要是有个好歹,她妈妈说不定真的要跟我拼命呢。”
她掀眸看了看顾瑞言,重新缩回床上,朝他莞尔一笑:“我真没关系,你快回医院吧。”
顾瑞言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我等会下去会告诉林妈你要吃什么药,记得等烧退下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秦月晚点了点头,吐舌露出一个心安的笑容:“知道了顾阿姨,快去吧。”
顾瑞言苦涩一笑,终于还是推门离开了。
从落地窗前睨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秦月晚长舒了口气,从衣橱里翻出了件上次离开时遗漏下的外套,披在身上趿着拖鞋慢条斯理的下了楼。
林妈榨豆浆好豆浆就出门买药了,秦月晚懒懒散散的坐到桌旁,边揉太阳穴,边喝豆浆。
星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抱着一堆换洗的衣服,眼皮抬也没抬的从楼梯上下来,漫不经心的打着呵欠:“早啊林妈,这些衣服麻烦你帮我洗一下,一会儿我还要出去。”
秦月晚不动声色的往碗里拈了几颗糖块,“怎的,才刚回来不到二十分钟,就又要出去?也不怕睡眠不足提前衰老。”
话音刚落,秦星晚那一双杏眼立即就睁的铜铃般老大,她抱着衣服倚在半截楼梯上往下定睛一看,猛的咽了咽口水:“姐……”
秦月晚拿汤勺不紧不慢的搅动着豆浆,然后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又吹了吹才送进口中。
秦星晚就算隔的再远,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秦月晚一大清早非比寻常的怒气,她手搭在栏杆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下去。
秦月晚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暼她一眼,白瓷小勺扔在桌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脆响:“阿星,”她慵懒的撑着胳膊:“现在知道怕了?”
“怎么会,”秦星晚狡黠的眸中眼波流转,当即就扶着栏杆袅袅婷婷的下了楼梯,走到秦月晚身边坐了下来:“我干嘛要怕我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姐姐呢?”
秦月晚冷冷暼她一眼,轻轻的甩开她腻歪的小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一大清早的嘴就这么甜,你昨晚上吃什么了?”
秦星晚不敢看她灼人的眼睛,直起身子从桌子的另外一侧端过来了盘枣糕,不漏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说着,不待秦月晚回应,她就自顾的捻起了一大块满满当当的塞进了嘴里。
秦月晚瞥了眼她丝毫不见一点端庄的模样立即就没了食欲,从一旁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回过头时,秦星晚仍鼓着腮帮子在咀嚼。
“秦星晚,你上辈子是个电饭锅吗,就知道吃?”她拧起眉眼,垂眸细细的打量着星晚明显加粗的腰身。
星晚一口枣糕还没来得及细嚼就猛的吞咽了下去,嗓子眼儿细了,便带起天翻地覆的一阵呛咳,秦月晚嫌弃的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水。
星晚咕嘟咕嘟的灌下去几口,咳嗽是止住了,却仍保持着刚刚咀嚼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秦月晚。
秦月晚拍了拍她白里透着红的脸蛋,“秦星晚,大不了我不怪你彻夜未归,你也没必要装傻吧。”
秦星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攥上她的手,眼睛里璀璨的光芒显得分外认真:“对了,姐。我听说昨天下午整个公司里都闹翻了,你到底去哪儿?还有你怎么突然回来住了?”
秦月晚怔然,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她用手慢慢的拨过头发,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也退散的一干二净:“我回来住,不可以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秦星晚几乎是立刻的拍桌而起,情绪明显有些过分的激动。
明明问的是两个问题,她却又似是而非的抛给了秦星晚一个反问。只是星晚对于这反问的态度,也是相当的耐人寻味。
秦月晚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星晚?”
秦星晚也自知言辞上过于的激烈,又迅速的坐了下来,五指梳理过额前的碎发,用笑容掩盖着微微尴尬的气氛:“姐,我是想啊,你要是搬回来住的话,那姐夫怎么办?”她使劲的咧大嘴角,亲昵的挽着秦月晚的胳膊:“你忍心,让姐夫一个人独守空房吗?”
如果不提这个人还好,一提起白锦川秦月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又噌一下子窜了上来。
秦星晚没注意到她情绪上微妙的变化,于是还一个劲的絮叨:“姐,姐夫那么优秀的男人,你放心让他一个人住吗。我可是听说,觊觎姐夫的小姑娘可多了呢,要一不留神……”
“好了!”她冷冷的打断了星晚的话,不悦的站起身来,摁着拧成一个小“川”字的眉心,“别跟我说他,烦着呢。”
星晚下意识的抿唇缄默,斜起眼角偷偷的打量了眼秦月晚的表情,没忍住嘿嘿的笑出了声了。
秦月晚一听她这笑声心里烦躁更甚,不由得低下头来看她:“秦星晚,没事儿你傻笑什么?”
星晚闻言也不恼,挑了挑刚画好的黛眉,唇角笑意不减:“姐,你肯定是跟姐夫吵架了吧。”她揶揄着,口吻十分的肯定:“人不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你一晚上没回去,肯定把姐夫给急坏了。”
秦月晚咬了咬唇,半晌没开口说话。
星晚眼珠轱辘轱辘的转动,暗自给自己鼓劲再接再厉:“姐,你跟姐夫哪有什么实质上的分歧啊,顶多就是小打小闹,你闹闹脾气差不多就得了。”
她骤然松开了牙齿,唇瓣上铺了层细细碎碎的齿痕,唇角微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怎么就没有实质上的分歧呢,她与他之间所有的矛盾都是实质上的分歧。既说不清,又道不明,横在心上始终都是无法消抹掉的疤痕。
她却没办法开口,甚至没办法对自己最亲的妹妹开口。
“姐,”星晚又塞了口枣糕,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吧,你得趁早跟姐夫和好,别让姐夫着了外边那些小姑娘的道儿了。”
她边说,边用一个过来人的语气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秦月晚端起水杯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用眼角余光扫着星晚:“你怎么突然对我跟白锦川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一句话又噎的秦星晚没了声音,直至她缓慢的拒绝完口中的食物,才心虚的捧起水杯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关心我姐姐吗,要换了别人我哪有这个闲情逸致。”
秦月晚没多考虑,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继而揉着又开始胀痛的额头就势转身:“你慢慢吃,我上去洗个澡。”
秦星晚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楼梯拐角,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姐,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可都在你手上了。”
她说着咬牙切齿,连带着掌心的杯子都跟着轻轻一颤。
……
中午的时候秦月晚稍作收拾就回了公司,秦氏门口熙熙攘攘的围了好多人,其中有手扛摄影设备的记者,也不乏涉及了东郊医院那块地皮拆迁的****。外围有保安在不断的维持秩序,可因为人数的悬殊,两方势利悬殊,保安仅能堵住门口除此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