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静悄悄的,一呼一吸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的落在耳中。阳光一点点落在秦月晚明媚中带着点点成熟的面容上,顾瑞言恍如隔世一般的喘息了一声,终究还是把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小晴这时也恰巧从楼梯口走出,远远的朝朝两人的背影怯生生的唤道:“哥!月晚姐!”
这两声轻缓使得光阴仿佛经年,三人还都是少年的模样,站在春风细碎的河堤上,小晴踩着缠绕不断地绿植,笑眯眯的望着秦月晚和顾瑞言两人抵在一起的后背。
秦月晚那时还不算太长的头发随着风扬起,擦着顾瑞言的下颌过,带点一般麻痹了他的神经末梢。在裸露的阳光下,白皙而明亮的脸,漆黑而凌乱的发,一如既往的沉静姿态,是彼时少女最含羞带怯,却又无疾而终的一段懵懂时光。
那时的小晴只觉得这画面像是秦叔叔书房里收藏的那副水墨画一般的好看,痴痴的望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开口叫道:“哥!月晚姐!该回去吃饭了。”
两人默契的起身相视一笑,各自拿起手中的微积分,比肩一步步的消失在了河堤的岸边。
记忆中的画面实在太过美好,阳光依旧闪耀,透着消毒水味的走廊间寂静无声,三人各怀心思的长久矗立,也许是太过于专注,谁都不曾注意到背后那一闪而过的光亮。
秦月晚没有在医院待很久,回红郡的时候,天光微微擦黑。
白锦川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打过电话,可她却像早就知道一样,绑起长发慢慢碌碌的走进了厨房。
六点刚过,门口传来窸窣响动。秦月晚放置好刀叉,将刚刚煎好的牛排端了上来,白锦川弯腰把换好的鞋子放入了鞋架,见伫立在餐桌旁的秦月晚,朝她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月晚睨了眼钟表,一时记不起确切的时间,便规规矩矩的说道:“大概做晚饭之前。”
白锦川笑了,大抵累极了,脸色有些难看,大步朝她走过来:“下午没待在公司?”
秦月晚立即敏感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脸上笑意深了深,偏执的拉过秦月晚的胳膊,把她一把搂在怀中,轻轻嗅过她发间的清香:“下午我去过你们公司,你那个小助理告诉我的。”他面不改色的搂起她的楚腰,偏过头,唇息恰好洒落在她的如玉一般莹白的脖颈上,“突然想你了,所以就想去看看你。”
秦月晚被他搭在自己肋骨间不安分的手逗弄的有些发痒,于是便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控诉:“一回来就这么卖力的勾引我,心虚?”
白锦川薄唇间溢出低低的笑来,她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鼻尖轻轻蹭着他的下颌:“穿这么正式勾引我,白先生果然很有情调。”说着,她顺势捏起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慢慢的解着着他外套的扣子,不过多时那一件纯黑色的西装便被秦月晚轻轻巧巧的剥落。
他任她摆弄完才伸手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中,带笑的声音寂然响起:“晚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她掀了掀眸不甚在意的回应着,接着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又伸向了他的领带,边松边漫不经心的答:“去了趟中心医院,有个朋友病了。”
白锦川眸中有晦涩一闪而过,他按住秦月晚的手,银色袖扣在灯光下熠熠闪烁:“晚晚,你这样,看起来是谁在勾引谁呢?”
秦月晚赌气似的置若罔闻,她只想把他身上一切跟李媛有关的那股无比艳俗的香水味给抹去,于是又用另外一只手去解他的领带,温凉的指尖总有意无意的触碰上他锁骨间的皮肤。
他眼角带着戏谑,捏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烙下一吻后才贴着她的耳垂低低道:“再这样下去,我会很辛苦的。”
在这回事上一向不怎么擅长掌握主动的秦月晚那一瞬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捧起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踮脚吻了过去。
白锦川被她火热的举动给惹的意乱情迷,当即扯开了胸前三颗扣子,捏紧了秦月晚的肩就着氛围把她抵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她领口半敞,微微屈起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起他的欲望,听着男人逐渐粗重的呼吸声,秦月晚带着点得意报复似的推开了他的胸膛,整理着自己的衬衫冷冷道:“该吃饭了。”
“晚了,”男人攥紧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微俯下身,双臂抵着墙,刚好与她对视:“你点的火,得负责熄。我不想吃饭,现在只想吃你。”
“怎么办呢白先生,我现在没有熄火的兴趣。”她促狭的眨着眼,学着白锦川轻佻的模样勾起他弧度优美的下颌,轻咬了咬他的唇角,然后顺着他腋下灵活的摆脱了桎梏,逃之夭夭:“况且你不吃饭的话,我怕你没有体力满足我。”
白锦川的脸瞬间就彻底的黑了下来,满是狂风骤雨即将来临前的阴沉。
秦月晚特意跑去他的酒柜中挑了瓶拉菲,开瓶倒了两杯,冲白锦川扬了扬秀气的眉:“白先生,还不过来吃饭吗,我特意为你煎的牛排都要冷掉了。”
他慢慢的走了过来,看着她乖巧的把宝石红色的液体推到自己的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声音依旧冷的厉害:“就这么不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当回事,嗯?”
秦月晚佯装无辜,端起酒杯托在手中缓缓的晃动,直到晃得里面酒液不断旋转令人有些目眩神迷的时候,她才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左顾右而言它:“九六年的,味道还不错。”
可口迷人的成熟果味在舌尖打转,细品黑加仑和花朵的芬芳更显馥郁,秦月晚咋舌别有深意的说:“结构还算紧实,只是比不上八六年的更别说八二年的了。”
“这酒冲,不清楚自己什么酒品就少尝。”他终于肯掀唇提醒,幽深的目光落在秦月晚隐着笑的眸子里。
秦月晚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身子越过大半张桌子,跟白锦川面前的酒杯象征性的略微碰了一下子,笑着说道:“感谢白先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肯把我看进眼里。”
白锦川不动声色的拧起眉,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视线淡淡的落在盘中的牛排上:“学了做西餐?不是一向不喜欢吃吗?”
秦月晚撑着手肘,食指交叠,唇角噙起一丝趣味的笑来:“你中午不是刚刚吃过中餐了,米饭跟乌鸡汤我想味道是太清淡了,不怎么合你胃口,于是就做了这些。”她朝他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像是某种昆虫的翅膀,透明易折,忽闪忽闪的逼着人心痒的去触碰:“尝尝吧,看我做的怎么样。”
男人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消失迅速,快到秦月晚还没来得及捕捉。
他优雅的撩起袖扣,银质刀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反而有种别样的精致。
慢慢的切下一块送进口中,白锦川慢条斯理的拒绝着,终于搁下刀叉,正色道:“晚晚,我知道你有话想说。”
秦月晚脸上还带着淡笑,口吻中充满了自信:“味道怎么样?”
空气中不知是有一秒还是两秒片刻的寂静,白锦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视线却一直不曾从秦月晚的身上挪开,在她满怀着期待的眼神下,他终于淡淡的开口:“味道很好。”
他眉宇间始终有层不易察觉的戾气,疲倦极了的模样。
秦月晚看着他,忽然就有一瞬间的心疼,目光一度柔软了下来,融进醺人入醉的橘黄色灯光中。她略微偏着脑袋,有几缕松垮的发丝散落至肩边,温柔的面容映在白锦川灰色的眸低,像有股温暾的泉水缓缓从他身体里面荡了过去,一颗心熨帖了不少。
“现在可以说了?”他问。
秦月晚低头摆弄着手指,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听他的解释,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想问我中午杏桂坊的事?”
秦月晚猛的抬头,跌进他深潭似的眸低,忽的就有水流从四面八方而来,毫不留情的灌入了她的口腔和鼻腔,溺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是。”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着白锦川幽深的眼,心脏一点点蜷缩。他似乎很擅长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连自己也去过杏桂坊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觉得那通电话,是我刻意在骗你,嗯?”
秦月晚站起身来,绕了过去,脸色微变,低头看着白锦川,却故意错开他的目光:“是。”
他挑了挑眉,蓦地就笑了起来。幸好她终于肯质问自己,而不是把所有心事都藏着掖着等他去发现。
秦月晚冷暼他一眼,顿时就准备甩手离开。白锦川手疾眼快的环住了她的腰,稳稳当当的把她整个身子都置于自己的大腿上,捏着她的下颌,对上她目光灼灼的双眼:“就这么不相信我?”
秦月晚微阖着眼,手揽住白锦川的脖子,把脸转到了一边:“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白锦川扣住她的下颌,手上用了力气,强迫着她直视自己:“晚晚,”他嗓音含着淡淡的沙哑,“你是觉得,我跟李媛之间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