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李媛倒向白锦川的时候,男人本能的用手臂挡了一下。登时,李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狼狈的跌倒时,伸手奋力的扯住了白锦川的衣襟。
白锦川被这突然将至的力道给扯的猝不及防,好在他下盘足够稳,维持平衡的同时一双大手不偏不倚正好环在了李媛足够纤细迷人的腰肢上。
两人的身体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白锦川后背抵着玻璃窗,手还没来的及李媛的腰上拿下来。
李媛倏的睁大了一双潋滟着明媚波光的杏眼,百媚千娇的轻轻一笑,两颊红扑扑的,心脏像是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那般的快。
这一幕让想看热闹的秦星晚始料不及,她瞥了眼秦月晚略带严峻的脸蛋,且眉宇间已经覆盖上了层冷冷的雾气,顿时便有些悻悻。
服务员大惊失色的拿着托盘道歉:“两位,两位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我没有站稳。”
事实上是刚刚秦星晚教她这样说的,不过她临了踩空的那一脚也确确实实是真的没有站稳,不然她也不会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了。
唉,这年头赚钱真是越来越心酸了。
“你怎么做事的!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让你一锅汤全毁了!”李媛万般不舍的被白锦川从怀里推开,当即就朝着服务员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丝毫没有因为她替自己推波助澜的完成了与白锦川亲近心愿而留情半分:“你们店的服务态度都这么差吗,走路连脚下都不看的!好快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
一听要叫经理来,模样还不足二十岁的服务员急得都快要哭了,忍不住往秦星晚的方向看了一眼,口中只是不断的道歉:“对不起小姐,真的很对不起,你告诉你的衣服多少钱,你别跟你们经理说,我赔给你好吗?”
“赔?你拿什么赔!”李媛心疼的看着衣摆上那一大摊油渍,细细的柳叶眉倒竖着攒起,“我穿的这个可是Burberry的秋季新款,你一个服务员怎么赔我!这事没得商量,赶紧叫你们经理来。”
白锦川把手悠闲的插进裤兜仍保持着半身倚在玻璃窗上的模样,原本他并不打算管这闲事。
明镜似的纯黑色大理石柱,印衬出秦月晚姣好的面目,似有若无的蹙着黛眉,正往这边看过来。
白锦川唇角噙笑,直起身子走到李媛身后,可惜的睨着那一锅沦为炮灰的乌鸡汤,声音不起波澜:“不过是个意外,你同服务生计较什么呢?”
不过只是哗众取宠,丢了自己的面子而已。
李媛似乎没有想到白锦川会在这种情况下开口,这样反倒显得是她度量小,斤斤计较了。
她抿着唇,勉强抿出了个笑意,看向那服务员时的目光依旧气愤:“好了好了,既然我表哥都说话了,你赶紧走。”
服务员千恩万谢的点了头,忙不迭的拿起托盘就迅速的逃开了。
秦星晚抱着双臂,撇了撇嘴:“哎,姐,你说这姐夫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阿星,我们换家吃。”她拎起包,不顾身后秦星晚的小声叫嚷,率先走了出去,星晚无奈,又恨恨瞪了一眼那边的光景也紧紧尾随着秦月晚出去。
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一关一合的门,白锦川脸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
秦月晚意兴阑珊的跟星晚在杏桂坊的门前道别,理由是她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询问目的地时,她用手撑着额头完全无意识的报了个地址。
中心医院四个大字在视野里一闪而过,秦月晚若有所思的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急切的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师傅,麻烦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车。”
司机眼看这是条单行道,皱眉有些不悦:“小姑娘,不是去红郡公馆吗?”
秦月晚摇了摇头,从一旁拿起皮夹:“不去了,”她阖着眸,看司机依旧没有停下意思,便又好脾气的提醒了一遍:“师傅,麻烦前面停一下。”
司机不悦,故意又走出去好远,才慢慢的在一片商业街的门前停下。
“多少钱。”秦月晚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静静地拉开了皮夹的拉锁。
司机看了眼计价器,朝她说道:“四十三。”
秦月晚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五十,推门下车淡淡的道:“不用找了。”
说着,她甩上车门,紧凑的往已经走出好远的中心医院去。
整个偌大的楼层都静悄悄的,秦月晚捏了捏双臂,给顾瑞言打过电话才知道他跟小晴正在楼底做化疗。
匆匆赶到了一楼,见到小晴的时候,她把齐胸的头发剪到了耳根,整个人蜷缩在无比宽松肥大的病号服中,笑起来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活泼。
“月晚姐,你来了。”
秦月晚不动声色的扣紧了手指,顿时便有几分心疼的迎了上去,捏着小晴软趴趴,皮肤失去了弹性的一双手:“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
小晴低头挽起唇角缄默,顾瑞言微微蹙着眉,答道:“她吃饭总是没有胃口,我说要请个护工来照顾她,她还总说自己没那么娇气。”
秦月晚悠悠的叹了口气,却被小晴给拉到了一旁,说过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顾瑞言听不见:“月晚姐,上次我托你的事情,你做了吗?”
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小晴泛黄且已经有脱落迹象的短发上:“上次从你这儿走,我就去看了。”说着,又伸手怜惜的慢慢抚上她的发顶:“好好的头发,怎么就剪的这么短了呢?”
“不剪的话,就只能等它自己掉了。与其我眼睁睁看着一根根的掉,还不如在这之前把它们全剪了。”除了秦月晚,没有能看得见小晴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悲壮,她动作缓慢僵滞的把秦月晚的手从自己头顶拉了下来,灼灼盯着秦月晚的眼睛,脸上还带了些许的羞涩:“那你见到李凛了吗?他怎么说?”
“见到了,他跟我说你是个好姑娘,他愿意用一辈子去照顾你。如果哪天你等的累了,便不用再去等他。”
“月晚姐,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你说。”
“有时间的话,你去转告李凛,就说我累了,不会再等他了。”
她笑着说到这里,用手搅动着衣角,一下又一下,像是恨不得把那衣服给撕裂。
秦月晚按着她的手,小晴却本能的把手抽了回来,刚刚秦月晚抓过的地方立即就塌陷了下去一块,皮肤久久都没有再弹回来。
秦月晚抬头看她,“这是怎么回事?”
小晴习以为常的睨了眼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月晚姐,这个病原本就是这样的,我的皮肤在一天天的失去弹性,就连纸片都很有可能划破我的皮肤,然后血流不止……”顿了顿,盯着凹陷的皮肤终于弹起,她呼了口气,怅然道:“刚才我跟你说的,请你务必要转告给李易。”
秦月晚不动声色的攒着眉目,小晴依旧只是笑,开口淡淡的朝她解释:“我不是不再喜欢他,为了他我连我爸都可以出卖,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到多么撕心裂肺的程度。我甚至已经在想我嫁给他的那天要穿那种露出肩膀,裙摆层层叠叠一直拖曳到地上的婚纱,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个连自己还有多少时日都无法估算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再给他等下去的希望的?”
我有什么资格再去喜欢他呢?小晴声音颤抖的令人心碎,秦月晚难过的无以复加,只能低声安慰她:“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月晚姐,我曾经也自欺欺人的不去想最坏的打算,可爱是天时地利人和,出一个岔子都不行,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小晴说这话时,短发松散,皮肤渗白模样憔悴极了,可她却依然用力的笑着,盈满了阳光的脸上几乎能令人听见她的笑声。
秦月晚拧紧了眉望着她身上那股子安之若素的气息,泪水在眼眶中久久的打转。
小晴忽然捂住胸口,弓起身子连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往楼梯口跑去,秦月晚放心不下想去追他,却被顾瑞言伸手扯住胳膊给拦了下来。
“别去,”他摇了摇头,“这是化疗过后的副作用,小晴那么要强的女孩,肯定不想让你见她现在这幅模样。”
往昔作为一个医生看惯了生离和死别,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变得冰冷,可当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时,顾瑞言才恍然发觉那是一种多么切实的痛苦。
秦月晚清晰的洞穿了他眼神中的悲伤,反握了他的手掌,声音如羽毛一般柔软:“会好的,像小晴这样善良的好姑娘,老天不会对她那么刻薄的。”
温静还带点低沉的声音如凉水一般缓缓的荡进顾瑞言耳中,他脸上出现了某种细小微妙的表情当即心头跟着一动,竟以为秦月晚还是那年十七岁的时候,差点就要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