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对,即使是城主府中的武斗场也不容小看,两人分开了约莫一百米的距离。在切磋的程度上这样也足够双方发挥了。
远远的看不太清七星那边来人的样子。虽说来到异界后身体已经在不觉当中被提升不少,天赋甚高,可对逸怡来说视力也只是相对恢复到现世里的正常水平、可以摆脱眼镜而已,还远比不上那些目光如电、百步穿杨的高手——“神”的天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凌驾他人之上的,这也是无形当中“神”给曜夜众人无声的训诫。
至于感知,他的感知能力限于元素,而且与他控制的范围有很大关系,刚刚入门的阶段自然不能到那么远的距离。他表情和往常一样淡淡的,常被别人以为是一副阴着个脸很不快的样子,他也是很无辜。
腰间的“玉佩”看上去外层是银光熠熠,内里的一层是温和的黄色,并不是玉的材质。外层和里外之间都用玻璃封了起来,通体只有常见的玉佩圆的形状,里边的那两层却好像和水一样能流动,会佩戴这样奇怪的东西倒是让人在意。他拱手微微低头,玉衡愣了一下,随即也拱手,算是见了平礼。
秦狩不免嘀咕,他又在闹什么虚文。谋举会意一笑:“他就喜欢这些吧,你还不知道?”
见玉衡还是在那站着没什么动作,这样无形中给出的暗示逸怡自然了然:既然你那么客气,那么在下就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啦~待会儿让你哭出来……不不不,元素之道,致虚极而守静笃,我要冷静……
这样兴奋地想着,他拿出了那个卷轴,压抑住第一次和除了自己朋友们的其他人外战斗的兴奋心情,逸怡将卷轴徐徐展开。上一次他们所见的还只有一些排列特别的空白方格,逸怡的手拿着卷轴两端,天蓝色的灵力将卷轴上的几个小方格“激活”了一般,也和他的手一样闪耀着同样颜色的光。
玉衡不禁好奇,身为第一组织七星中的元素法师,纵横神明大陆多年,他的见地自非逸怡可比,这样的元素法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斗篷遮住了他的容貌,却挡不住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心下自语:除了令人在意的奇怪的佩饰,这张卷轴也实在让我好奇。这少年,有点意思。
玉衡依然不动。逸怡也不多话,兀自端着卷轴心下转过一系列许多念头,盘算着要如何发起进攻。口中吟唱不停,一阵阵黄绿色的烟雾从一个小方格里不停飞出,浮在他的身前。
“舍勒先生,赐予我力量吧……”
氯气可不好惹,更何况量如此巨大,若不是控制得当只怕现在中毒的已经是他自己了。
一大团黄绿色的气体球越来越大,逸怡的额头上也渐渐有些汗珠冒出,显然要控制越多的元素便越费力。约束的力量有些不足,看着那团烟有些要散开的趋势,他松开卷轴,右手成掌状一握作收势,左手随意拉着卷轴的一边,小拇指灵力聚集作圆弧状向下一旋,已是将另外一种物质集聚在脚下了。
右手制住气团,他轻喝一声:“起!”脚下便腾起极淡的蓝色火焰,让他升到了空中,携着黄绿色的那团烟雾朝着玉衡飞扑过去。
玉衡依旧没什么动作,倒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作为法师通常都是在远处以灵力及元素化成各种各样的形态进行攻击,少见有这样直接冲过来的。那团东西也很诡异,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呢……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玉衡抬头看着逸怡。后者右手慢慢握起,那黄绿色的气团竟也随着被压缩,体积不断缩小,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看来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吧,在心中暗自叹息,逸怡停止了飞行,右手有些发抖,几乎有些“抓”不住那已经被压缩液化的氯,径直朝玉衡扔了过去,随即左手也没闲着,将脚下的蓝色火焰分出大部分来,燃烧着紧随其后朝着那个液球追了过去。
立即转向接着朝玉衡飞了过去,更像是要逃离什么。卷轴上又有一格大放光芒,一堆碎屑般细小的颗粒随之飞了出来,从另外一个方向攻向玉衡。速度极快,甚至在空气中摩擦除了紫色的火焰。
压缩的****,燃烧的氢气,二者相遇将要引起的是——
玉衡翘起的嘴角藏在了大氅之中,口中极速吟咏,双手法诀翻转,一前一后,直接调动体内的水和土两种元素分别来挡。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近处的逸怡感觉震耳欲聋。气浪冲击,酷热袭人,他的头发和袖摆都被吹起,赶快用灵力控制着周围的元素稳住情势。
还没完,紧随着第一声爆炸,白色的烟雾还在飘散着,随即便是后方闪过一阵耀眼紫光的第二次爆炸。纵使累极,逸怡还是不免得意:哼哼,我的火你也敢用水去灭。本还想通过元素的感知来看看爆炸的中心是什么情况,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现在也只是勉力站着罢了。
真没想到和原来跑步相比差不了多少,这样想着,他的右眼突然一跳。惊愕抬头——
眼前,是泥土样颜色的长矛,尖利直指眉心。
玉衡那边爆炸引起的烟尘也在很快散去,现出了玉衡藏在蓝黑色中的身影。爆炸的一侧散落着许多土块,看样子应该是适才用土元素抵挡了两种气体化合的爆炸。另一边地上还有些水在“嗞嗞”地冒着气,不时迸出紫色的火焰。
原本两手抬起交叉在胸前作防御姿态,玉衡放下了一只手,将周身极速环绕的风元素散开去。兜帽已经被先前的爆炸气浪掀开,他右手只张开前三指指着逸怡,以右手控制住土矛。
寡言的他惜字如金,如此站在近处的逸怡:“不错。不过,也该放下了吧?”
逸怡失笑,果然是压倒性的实力呢,将手中所藏的危险金属重新放回到卷轴中,收回到了身后。“在下认输,多谢承让。”
细细打量起玉衡,看上去近而立之年,俊秀的眉宇间是藏不住的高傲。就算只是刚刚的一战也足见其风、水、土三系元素亲和的实力,更遑论在攻击已到眼前时的那种从容坦然,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逸怡诡异的攻击——即便是从前见所未见。
玉衡也不再说话,将右手轻松一挥便让土元素凝成的长矛消散了,转过身便走回了观战的看台上。逸怡还不知道,玉衡向来便寡言高傲,而且其元素法师的实力在神明大陆也是超一流的,能让他说出那么几个字已是难得了,七星的几位同伴也暗暗纳罕。
二人都回到了各自的队伍中,第一场便如此结束。第二场关于武技的战斗则是三对三,攻击、防守、灵敏各一,既对个人的能力有体现,也要考验之间的配合。
曜夜这边,由于叶惕主防守所修乃是机械傀儡,比较少见,不便出场暴露,人选自然就是秦狩、谋举和弥音。而七星那边则另外站出三人,只是不知代号。
六人下场,七星那边三人站位便暗合阵势,十分熟练。
要说阵法,就不得不提起七星组织鼎鼎大名的“天光七耀阵”,引动天上星辰威能,获得大大超出七人合力的巨大力量。坊间传说,此阵面对幽冥领、烈焱阁、坤圻堡、灵漪池和神圣帝国五方首领联手都可以势均力敌,甚至不输于神明大陆手执五仙器的五方高人。
当然,现在七星出战的只是其中三人,摆出的自然不会是天光七耀阵,而是暗合天、地、人的三才之阵,一种常见但也不失威力的阵法。反观曜夜三人,秦狩执枪,谋举拔刀,弥音持鞭,正通过传声器交流着:
“团队合作,我们有这东西?”秦狩心直口快,直接将最主要的问题摆了出来。
“都不用说这个了,你两个练得如何?”
弥音一问更把二人都问住了。三百天来只能说是初窥门径、小有所成,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七星拥有如此声名的组织相比——神明大陆第一组织,岂是等闲之辈?
“话说,他们三人是什么站法?好像有些门道。”谋举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对几人发问,还好站在观战台上的南霂有所了解。要知道结界、封印、阵法皆有互通之处,就如召唤与空间,生命与灵魂,很难完全孤立地分开。
时间紧迫,她将要点挑出说给了三人,不知道在传声器中算不算某种“作弊”:
三才之阵,一般只分天诛、地灭两种攻击形式:天诛导天之力,地灭倚地之威。不过其还有第三种方式:若是三人极有默契和配合,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可以凭借人力发动超越前两种威力的攻击。又尝听闻先人曾以阵中三位强者性命为祭引发胜过天地之能的逆天攻击,不过这毕竟是少数。至于其余二者,天诛为金色光剑,地灭为银色光剑,这样的特征也很明显。
时间已不等人。七星的三人早成阵势,此刻更是在三才阵中各自引动体内灵力,流贯整个阵法中,在他们头上形成了一把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巨剑。三人心下一凛,当机立断,弥音淡紫色灵力一闪,整个人疾冲出去,比之刚才逸怡飞行还要快很多。紫色的短裙连衣刚好合身,乌黑的头发亦是挽起,这是主修灵敏的她在战斗时的穿着,同样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夺人心魄的妖魅。
身影一分为二,从侧边朝三才之阵中冲过去。从中同样迎过来一道蓝影,如同三颗流星。
而在七星此人离阵之时,光剑已然朝前射出。谋举和秦狩两人左右合力,墨蓝刀刃步步瞬移时快时慢让人摸不清底细,此为攻势;橙色流光快速旋转势如光轮,此为守势。七星的二人也并没有一同合击弥音,而是各自找上曜夜这边的对手。
一剑之力,便足以让谋举和秦狩感受到两边实力的差距。谋举的空间之力尚在初步徘徊,他缺乏的就是一个顿悟的契机。那样的刀法其中只是若有若无的蕴含着空间的法则,更主要是他自身灵力加在其上才有些威力。而将空间之力用于自身,更是还难以做到,战斗起来自然有些吃亏。对方所用的同样是刀,所幸是限于切磋,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反倒是还带着些指导的意味。
秦狩那边同样不好,对方长剑重盾在手,不愧是主修防守,防御简直密不透风。任他如何用枪也只是火花迸溅,发出阵阵金铁碰撞的声音。生命灵力的使用他尚不熟练,更深层次的灵魂就更不必说了,此时对身体的增幅作用还没有那么强大。
另一方面,生命灵力最为强大的恢复作用无法体现——当然,如果七星下了杀手,说这句话恐怕是要后悔的。凝成一枪之力,试着将所有力量聚集在枪尖一点,橙色的耀眼光芒如同阳精之宗。
一枪出,原本很普通的武器自然被他的灵力贯穿绞断,在对手的盾牌上打出一道道波动的形状,盾牌若非韧性极好此时便已碎裂。秦狩面无表情,随手把废掉的长枪扔到一旁,收敛起刚才释放出的灵力。
凭着以扇子为武器这一点来看,弥音想象对手是一个外表儒雅风度翩翩却下手凶狠的青年。长鞭隔空掠过,要么是被对手以灵巧的身法躲过,要么那人便用扇子把长鞭挑开。对力度的把握是如此得当,否则弥音任何一次的攻势目标之一都是去缠住对手的武器,而此人却连扇子都一直没有打开。
弥音身材玲珑小巧,主修灵敏之后更是如疾风紫电。本体和幻影般的分身缠斗在对手周围,空气被击打得呼呼作响,却动不了对方分毫。
又是几番交手,那人徒然来到了弥音的分身背后,悠闲自得地扇起了扇子。饶是弥音内里十分好强,也只冷冷注视着他大氅掩盖下看不到的表情,两个“弥音”重新变成了一个。
一直在观战的龙怨天笑了笑,带着那个年龄特有的青涩,还是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少年就是七星的首领“天枢”:“这样的话或许召唤法术也没有必要了吧,曜夜的各位,承让了。”
希云暗自思忖,仍礼貌地回以笑容,不失领导者的风范:左不过只是三百日的修炼,这样也算情理之中。嗜羽似乎对这少年颇有兴趣,眼睛略略眯起,让人不知是笑还是在细细审视着龙怨天:“久仰七星大名,果然人才济济,我等受教了。”
“哪里哪里,曜夜中更是藏龙卧虎,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寒暄几句,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两个组织算是有了一面之缘。蘩公主微微侧身,环佩叮铃,对玹滺说:“天色尚早,不知玹滺大哥是否有兴趣游览流火城?”
玹滺欣然:“承蒙蘩公主盛情,公主请。”几人便起身更衣,换成寻常装束,路人只以为随行的两个组织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阵仗,并没有太在意。虽然之前两国外交玹滺已经逛过几次,不过外交活动无非也就这些形式,此次也不过多了点余兴而已。
向来烈焱阁和神圣帝国关系便比较亲厚,具体的事务都交代给两边随同的官员办理,比如神圣帝国这一边便是鸿胪寺卿崔仪正。玹滺和小蘩两人则是两国代表,至于为何偏偏是他们二人,就不知烈焱阁皇帝和神圣帝国圣皇的安排有何深意了。
在城中游览了几天,甚至一行人还前往流火城外的森林里登高。虽然这里比不上神明大陆西南边的“十万大山”连绵高耸,不过站在山顶将景色一览无余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正当蘩公主正沉醉风景之中时,忽然一个帝国禁军装扮的人急匆匆跑上来,周围灵力散扰的痕迹可以想象他的急迫。那个人和易霖低声几句,纵使平时深沉如易霖也不禁神色大变,眉间流露出一些慌乱和失态。
蘩公主浑然不觉,易霖按下心神,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紧张,只一句话便让蘩公主粉颊顿时变得雪白,眼睛徒然睁大,双腿一软,若不是易霖细致地扶住差点坐倒在地上:
“殿下,圣皇陛下访问幽冥领的车队在暗夜山谷遇袭,陛下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