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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波乍起

天色已暗,皓月当空。按说每天这个时辰将军已经来了。将军统领的军队纪律严明,他本人更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是不会迟到的。

一阵风吹来,几片落叶洋洋洒洒,秋天已经来了。我蹲下身去,捡起一片仔细打量:叶片是明黄色,叶脉却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刺目的红。一片枯槁之下,我仿佛看到了动人的生机。我的目光追随着清晰而又鲜明的叶脉从一点出发,继而到达三个、九个、二十七个……无数个岔路口,直到辨不清晰,到达叶的边缘。一切都化作了虚空,我陷入了茫然。

叶片飒飒而落,我听见有人踏叶而来。抬起头,正迎上将军变幻莫测的目光。

“站起来。”

“不。”

“站起来。”

“我喜欢这样看着你,从这个角度看,你异常高大。”我痴痴地,竟一不小心就说了心里话。

“站起来!”他眼底波光一动,突然声色俱厉。

我吃了一惊,因为从未见过将军对我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我捉弄紫鸢的事情被他知道,他生气了?

“站就站,反正脚也蹲麻了。”没人给台阶,咱自己垒一个呗!

我刚起身,还没站稳,一只大手就将我的脖子钳了起来,结果我就成了他手里的一个小鸡仔。我没办法对将军施展法力,只是用力地捉住他的手臂想要搬开,谁知他却好似疯了般,一路将我迫到墙边,我一时未料,呼吸越来越吃紧,他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将……将军,有话好好说……”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君木啊,曼妃娘娘的侍女。”

“侍女?为什么你身上会发光,为什么你喜欢吃栗子糕?为什么你叫方君木?”将军低吼着。

“我生下来就会发光……喜欢吃栗子糕很奇怪吗?名字是……是我娘取的。”

“哦?这么巧吗?”

“是的,一切都是巧合。”

将军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眼角的那颗泪痣也是巧合吗?”

一瞬间,我愣在那里。月光如雪,透过他深邃的瞳孔,我看见自己现在和前世的面容,分开又重叠,重叠又分开,最后合为一体。左眼下方,确实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它跟着我这么久了,我竟从未注意过。

“将军……”

将军的手渐渐松了,无力地垂落,他本人也渐渐冷静下来,声音变得喑哑:“对不起,或许是我认错人了。”一股淡淡的凄凉。

我抚着疼痛的脖颈喘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会有其他侍卫代替我。皇上那里,我亲自去说。”话毕,他留下一道漠然的背影。

将……将军,你就这样走了吗?我瘫坐在地上,喉咙滞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寒露湿衣,秋风落叶,分外萧索。

是我错了吗?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方休,你会怎么样呢?

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不敢冒险。

几天过去了,我再没见过将军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每晚坐在将军书房之上吹笛。笛声依旧,只是那道门,再没开过。

这天,我等在将军下朝的路上,却见他看见我便远远地躲开。

“将军!”我追上前去。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将军便漠然道:“常言道,红颜祸水,起初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我信了。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此话怎讲?我与将军萍水相逢,虽然算不上相熟,也不致招来怨恨吧?还请将军说明,让奴婢死也做个明白鬼。”

“你家主子做的事你最清楚,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无辜呢?”话毕,将军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心里纳罕,四处打听之下才明白,原来此事确实与璎珞脱不了干系。那个猪鼻子皇帝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要倾全国之力为璎珞打造水晶宫。目前,地基已经打起来了,水晶也已经从全国各地陆续运往京城,无数黎民百姓将为此承受赋税劳役之苦。

我们最最亲爱的璎珞公主是这么向我解释的:“他总缠着我,我厌烦不过,就随口抱怨了一句,说自己从前住的可是水晶宫殿,谁知他真去造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支着下巴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人们都说褒姒是红颜祸水,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只要周幽王还在,没有褒姒,还会有褒三、李姒、邢姒、沈姒,谁知道呢?所以,我坚定地站在了璎珞这一方:“公主,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猪鼻子皇帝,可现在问题来了,黎民百姓会为此受难,将军也为此不理我了。”

“有这么严重?”

“嗯,十分严重。”

“那我去找皇上商量商量,不让他修水晶宫了。”

“我和你一起去。”

承明殿内,皇上正襟危坐,看见璎珞脸上立刻多了几分谄媚:“爱妃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听说你要为我修水晶宫?”

“是啊,爱妃千里迢迢来到朕的身边,朕怎么能亏待你呢?”

“我说皇上啊,这个就不必了,到此为止吧,就算你修了我也不会住进去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听说,若我住了水晶宫,就有不计其数的百姓住进贫民窟、阎王殿了,这样我如何心安呢?”

“爱妃如此关爱大石国的子民实在是天下之幸啊,这个简单,只要爱妃从了我,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什么,要我从了你?”璎珞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我拉着早就冲上去胖揍他一顿了。

“皇上,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出了殿门,璎珞不禁愤世嫉俗起来:“这算怎么回事?他点燃了自家的房子,我来救火,他还向我提条件?”

璎珞一言,果然振聋发聩啊!我不禁想起了紫鸢,他们不愧是亲生父女,脸皮之厚一脉相承,都喜欢用自己国家的危亡去威胁别人。但璎珞显然与将军不同,她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多大感情。

“从此以后,这事我再也不管了!百姓怎么看我,我不在乎!”

璎珞可以不管,我却不能,因为我知道将军在乎,将军的事就是我的事。无奈之下,我决定去找皇后试试。她虽然很专横,却是个明白人,不像是会不在乎自己国家的人。

我在皇后住的仁熹殿外等了好久,始终不得皇后娘娘的召见。

在考验我的耐心吗?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吧。

“你是曼妃的侍女君木姑娘吧?”

我转过头,一位玉树临风、气质谦谦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此人虽衣着华丽,贵气逼人,却温文尔雅,言谈之中难得有一种平和之气,使人觉着分外亲切。

“你是?”

“大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道。

原来这就是大石国的太子上官龙芮。听说他自小患有痛心病,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暮霭山的灵鹫寺内养病,不知为何此刻会回来,并且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参见太子殿下。”

龙芮微微抬手,示意我起身:“你来找我母后不知何事?”

“我是为了皇上修水晶宫的事而来 。”

龙芮微微皱了皱眉,道:“跟我来。”

待走到一处僻静处,太子驻足,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奇怪,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对这等国家大事感兴趣?”

“我……我是为了我家公主来的,毕竟,这关系到她的名誉。”

龙芮淡淡微笑:“原来是这样,我刚从母后那里出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毕竟我是这个国家的太子,不能坐视不管。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要管此事的意思。”

“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她的子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不会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吧。”

“母后不是个糊涂人,她应该知道此事的荒唐,开始我也不明白,可如今看到你我便懂了。”

“嗯?”

龙芮负手道:“在这个皇宫中,母后第一在乎的便是父皇的心,其次才是国家和天下人,所谓众口铄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想借天下悠悠之口此除掉曼妃。”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行事果然老辣,知道无法逆皇上的鳞,索性顺其意而行,杀人于无形之中。我转而异常诧异地看向龙芮,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皇后可是殿下的亲生母亲。”

“她虽然是我的母后,可她平日里残害其她宫嫔的行径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况且……”太子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等待答案。

“况且你该回去了。”

“哦,是吗?那好,奴婢在此谢过了。”

“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知你。”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龙芮太子莫名信任,他那平和的气场很感染人,让人心里安定。

这个龙芮太子,不但容貌脱俗,而且细心体贴,唉,如果当时娶璎珞的是太子就好了,是太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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