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卿的后宫正因为他自己有意无意而为风起云涌之时,花好一行人也已经顺利抵达了鄞阳城。
陶贤先把花好等人暂时安排在了客栈里,自己则独自去州牧府拜会李嵩,把请到神医之事跟李嵩先交代一下。
他请了花好帮李嵩治病一事还需要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冒冒然把人带去怕惹怒了李嵩,陶贤先此时还真不敢胡来,虽然身为丐帮四大长老之一,他的武功自然非同寻常,想要灭掉李嵩这个狗官并非难事,但他必须要顾及整个陶家的安危,万一贡品的事情出了一点差池,那他陶家赔上的可就是一百多条人命。
所以他不得不忍。
再次见到李嵩时,陶贤先心中也是有些惊惧,李嵩的情况比之前见到时更差,原本肥胖的身体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那皮肉挂在骨架上显得格外渗人。
李嵩到底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一听说他寻了一位神医来,也不管询问其他,连声吩咐府上管家赶去花好等人暂时下榻的客栈。
花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这鄞阳城的好茶好水,就被州牧府派来的人请了过去。
从李嵩的为人可以想见此人必然是个贪官,这一点在奢华不逊色于皇宫的州牧府得到了印证。
花好带着谢春风和李想跟在府邸管家身后,从州牧府蓝田玉所制回廊下穿行而过,金碧辉煌的廊檐、巧夺天工的假山湖泊,让他们的眼睛都有点应接不暇。
云影波光相射,遥荡楼台春绿,好一副人间胜境。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到了目的地。
“神医,我们大人在里面。”管家对花好摆了摆手,神色倒算恭敬。
花好点头,顺着他推开的房门往里走。
李嵩的房间很宽敞,但再宽敞也掩不住房内浓郁的药味和腐败的恶臭味道。
花好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蹙着眉扫了一眼阴暗幽闭的房间,“去把窗户都给开了。”
她在进城时已经提前服用了一种能改变声线的药,会让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与男子无二。
在这么封闭逼仄的环境下,没病的都会被逼出病来,何况这李嵩本就已经病入膏肓。
州牧府的管家愣了愣,这轻飘飘貌不惊人的神医好猖狂的个性,还未见到大人就敢喧宾夺主,擅下命令,莫非这就是神医的气魄?
“神医,这似乎不太好吧?我家大人还病着,大夫们都说不宜见风。”管家一脸忐忑的质疑。
“愚不可及。”花好毫不留情的冷声讽刺,全然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
“是哪个庸医告诉你病人不能见风的?封闭的房间极容易滋生病菌,只会使病人的病情日益加重。”
她扫了一眼被她的声音镇住的管家,冷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懂本神医的话吗?还不快去开窗!”
她说的掷地有声,气势惊人,让人一时无法与她的形象联系到一起。明明是一身清凌傲骨,却是难得霸气。
跟在她身后的谢春风和李想都有些意外她的强势,这与她这两天萎靡不振的情况截然不同。
“看来只有给人治病时花好才会有精神。”谢春风暗想。
管家果然被花好的气势所摄,忙吩咐其他侍女道:“没听懂神医的话吗?还不快去开窗!”
侍女们纷纷照做,窗户打开后,那糟粕一般的恶心的气息才缓缓消散开去,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花好等空气稍微好转了一些才跨进房门,陶贤先已经迎了上去,“沈兄弟,大人的病情可要靠你了。”
花好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步入房内,李嵩的大床就在眼前。
管家道:“大人,沈神医带到。”
花好朝床榻上隆起的身影微微鞠躬,“草民沈无心见过州牧大人。”
“……咳咳……神医不必多礼,本官的身体还要靠神医。”李嵩的声音虚弱无力,中气不足,显然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花好淡淡应了一声,迈步走到床榻边,“大人,先让草民为你诊脉。”
李嵩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枯槁的手。
花好看着那只青筋毕露的手腕,眸色里已有些了然,这李嵩的病看来与她之前所料无误了。
但她还是把手搭上了他的脉,又分别看了一下他的眼耳鼻手脚等情况,他脉搏力量软弱,寸、关、尺三部,浮、中、沉三候皆无力,面色娄黄苍白,唇爪淡白,四肢不温……
“神医,我家大人如何?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见她久久未语,管家心急的问道。
李嵩气息奄奄,但一双浑浊的眼里也满是期冀的光芒。
花好沉吟半晌:“州牧大人这病非病,是为蛊。”
“蛊?”管家和陶贤先两人异口同声,连床上面色青紫的李嵩都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忙不迭追问:“怎么会是蛊?”
花好却问:“大人前段时间可有接触过身带奇香的处子?”
“奇香?处子?”李嵩喃喃,似在回想,不多时他的脸色跟霓虹灯一样开始闪烁,显然他是想到了什么。
花好见此心里早已了然,接着道:“大人所中之蛊名为情寡蛊,是一种以处子的身体为感染媒介的蛊,也只有男人会中这种蛊,它与其他蛊有子母蛊不同,这种蛊只会寄宿在一个人身体里。”
“情寡蛊原本是西疆贵族女子用来守护贞洁之用,在每个贵族少女四五岁时,她们的母亲或家族其他长辈会亲自炼制出此蛊与唯一的解蛊之药,蛊苗埋入女子体内,唯一的解蛊之药则会有两名以上的长辈共同保存在一个隐秘之处,只有他们知晓保存之所。”
“该蛊喜生阳,只有在阳气充裕的环境中方可生存,存于阴气之所将陷入沉眠,而女子体阴,蛊虫无法汲取足够的阳气就会在女子体内沉眠,直到该女子成亲,存世的长辈会取出解蛊之药,替她拔除体内蛊虫,这之后对夫妻双方皆无害处。”
花好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情寡毒’的特性,在众人或吃惊或焦灼的视线注视下缓缓接着道:“然若有人在女子成亲之前就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念想,那……”
花好看着床上的李嵩欲言又止。
李嵩早在花好介绍‘情寡蛊’特性时,就已经在管家的搀扶下撑着孱弱的身子坐了起来,见她说到关键之处停住,忍不住紧张兮兮的追问:“那会如何?”
花好看着他这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在心里冷笑,坏人贞洁之徒,害怕就对了。
“若在女子未拔除情寡蛊之前就夺取了她的贞洁,那蛊虫就会因接触到元阳苏醒,然后转移进入该男子体内,这时的蛊虫才算是真正的情寡蛊。”
李嵩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起来,震得那金丝红楠雕花床柱都在晃动,他哆嗦着白如纸的唇,眼神里满是惊惧与恶心,看来是想到自己体内有条虫子,知道难受了。
呵呵,这么快就怕了?更厉害的她还没说呢。
“神医,那中蛊之人会如何?”
问话的是陶贤先,他这时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若沈柳的诊断无误的话,那就意味着李嵩曾强占了一名无辜的女子,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是个败类。
“中蛊之人初期会出现食欲大振的,持续饥饿,胃就好像无底洞一样,时不时还会伴随呕吐头晕,这是蛊虫在人体内成长汲取养分与阳气的缘故,等到它长到一定程度,它就会开始在人体内……”
花好顿了顿,低头看着彻底面如土色的李嵩,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的,她寡淡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将本就因为她一连串的解释而凝重诡异的气氛推向更压抑的地步。
“……咕咚。”连站在最远的李想都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它会在人体内繁衍。”花好好像没感觉到其他人的紧张,语气平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李想脸色一白,忍不住惊呼:“繁衍!是哪个繁衍?是我知道的那个繁衍吗?”
“繁衍自然就是孵化后代了,‘它’会变成‘它们’。据我所知,一只母蛊在一个健康男子体内最少会繁衍十只以上的后代,最多可多达二三十只。”
花好眼神平静的看着李嵩,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面色发紫,包括边上的丫鬟小厮都开始忍不住干呕起来,当事人李嵩最惨,早已吐了满床。
花好嫌恶的看着这一幕,在心里冷笑,接着不冷不热的接着道:“而这只是蛊毒爆发的中期,中蛊者会出现呕血、体力不支、骨肉疼痛、日渐消瘦等症状,就好比此时的州牧大人一般。”
这一次她没继续吊人胃口:“至于后期,那就是所有蛊虫完全成熟,破体而出了,到时候中蛊之人的五脏六腑会在瞬间被搅成烂泥,血肉会在短时间内被啃食一空,只留下一具完整的骨架。”
花好说的清风如许,淡漠如冰,李嵩的肝胆都已经快被她吓破了,哪怕他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心理准备,也不可能在听到自己即将会如此惨死之时还能镇定自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各处都似在被万虫啃噬,无处不在锥心刺骨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