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沈某无礼,李大人至多活不过七日,七日之后,蛊虫就会破体而出。”
李嵩本就已被花好的描述吓得半死了,这一句断他生死的话直接让他两眼一翻,看上去好似神魂俱灭。
“神医……神医啊……你既然能看出我们大人的病,一定就有办法救我们大人的对不对?!求求神医救救我们大人!”这州牧府管家倒是机灵,在李嵩昏死过去后抓住重点扑过去抱住了花好的小腿,跪在地上哀求。
花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管家,眉目冷如残月,她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李嵩这样的奸恶之徒还能有如此忠心护主的奴才。
她却不知这管家也是逼不得已,李嵩性情残暴,度量狭小,他能以瓷器贡品要挟陶家随他陪葬,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身边的奴仆随丛,一旦李嵩身死,这州牧府上上下下也得跟着一起陪葬,所以管家才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为李嵩续命。
“沈神医,你可有办法为李大人解蛊?”陶贤先脸色极其凝重,他原先也对这沈柳的医术半信半疑,带她来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但她既然能准确的说出李嵩的病情,至少说明她比之前请来的那些大夫要有两下子。
只是她口中这‘情寡蛊’听着却是渗人,也不知能不能解除,若是不能,那岂不就意味着他们陶家也只能等死吗?
陶贤先不由得心绪大乱。
花好抬眸看了陶贤先一眼,大约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本来还有心再吓吓李嵩,不过她怕没把李嵩吓死,倒是先让陶长老急火攻心了。
得不偿失。
“办法自然是有的。”花好淡淡回道。
她回的云淡风轻,却让在场的其他人双眼发亮精神大振,包括晕厥过去的李嵩都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一般,迅速苏醒了过来。
“救我!快救本官!”李嵩青白枯槁的脸像厉鬼,狰狞而可怕,就连那双唯一有精神的眼睛都好似两簇森冷的幽冥鬼火,透着无边无际的欲望,对生的渴望。
他用喑哑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只要你能救本官,你要什么本官都能给你!金钱、权势、美女,只要是本官有的,都给你,都给你!”
“快救我!”
就像是堕入地狱深受折磨的恶灵在无边苦海里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夹杂着浓浓的愤怒、恐惧、希望还有痛苦,为这宽敞的房间内平添了一股阴冷邪恶的力量,让在场众人有些心颤。
花好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床榻上那张扭曲不甘的脸,无波无澜,不为所动。
“我可以救你,但在我救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她可不认为李嵩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信用可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根本做不得数。
李嵩鬼魅一般的眸微黯,“你不先救本官,本官如何知道你有能力?就凭你方才的几句话吗?本官又如何肯定你不是在信口雌黄?”
花好冷哼,这奸人不愧是奸人,哪怕到了这种境地,还妄图耍计谋。
“呵呵,州牧大人,在沈某讲述情寡蛊之时你如此恐惧,便已证实了我所言非虚,而你病了近一月,可有人诊断出你的病情?”她凝视着李嵩的眼睛,“你若不信沈某,那沈某亦无话可说。”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半点也不留恋。
刚松了一口气的管家立马抱紧了她的腿:“神医,我家大人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生气。”
又急切的转向床上的李嵩,“大人,事有从权,事到如今还是你的健康要紧啊!”
他朝李嵩猛眨了眨眼,有意在暗示着什么,他家大人是不是病昏头了,这时候怎么榆木脑袋起来了,答应他的条件又何妨?又不是不能反悔,言出必践这种美德他家大人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所以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州牧府管家果然也不是个好货色。
李嵩注意到他的眼神,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也清明了不少,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语气一转佯装无奈的妥协:“神医莫走,本官……本官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的要求不超出本官的能力范围。”
“那是自然。”花好停下脚步,“沈某的要求都在大人的能力范围之内。”
“那好,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要求?”
居然敢跟本官提要求,凭你也配?本官让你这等贱民医治已经是你祖上世世代代积下的洪福,哼,等本官好了,看本官如何收拾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李嵩心里的怨毒花好不知,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第一个条件,即刻将陶家制作的新瓷送往瑞京城给皇帝过目,以后更不得再为难陶家任何一人。”
李嵩闻言看向了一旁的陶贤先,他此时正一脸感激的看着身旁清瘦如竹的男子,阴郁的眸里闪过一丝恶毒,但很快就堙没了下去,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那剩下一个要求呢?”
他也不说答应与否,看来是想要斟酌一番。
花好暗骂一声‘老狐狸’,也没催促他,接着说道:“第二个条件,将情寡蛊原先的主人交给我。”
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愣了愣,李嵩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显阴霾,他抿了抿唇道:“第一个条件本官可以答应你,但第二个恐怕不行。”
事到如今他也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他确实强夺过一名女子的贞洁,但是,“因为她前不久感染了一场风寒,已经病死了。”
花好闻言却冷冷一笑,眼神透骨冰凉:“州牧大人,我可能之前忘了告诉你了,情寡蛊被迫转移之后,若原主意外死亡,那蛊虫无论成熟与否都会直接破体而出,而且解蛊也需要用到此女,所以大人,你真的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就知道这渣渣不老实,死了?那女子若是死了,他又岂能还活着?
李嵩大窘,没想到这贱民还留了一手,害他当众出了丑,原本还想留着那女人慢慢折磨,看来眼下得暂时缓缓了。
他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大富,去后院把人带来交予神医。”
既然那女人是他的救命药,那他自然不能藏着了。
李大富,也就州牧府的管家连忙应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听花好又道:“大人,陶家的送货队伍现在就出发如何?大人也知道离面圣之期没有多少日子了,万一路上遇到什么畜生贱人大恶棍造孽阻拦给耽搁了行程,岂不是害陶家一家枉死吗?想必大人也不会这么狠心吧?”
她这一句句明显就是在指桑骂槐,骂得李嵩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但他却不能反驳,谁让自己的小命正掌控在对方手里。
只能抽搐着嘴角吩咐管家:“拿着本官的令牌去找顾老大,让他把本官之前寄压在他那里的货送往目的地。”
“是,大人。”李大富沉声回道。
花好也笑着说道:“陶家主,那你便与这位管家一同前往,亲自贡品送去瑞京城呈给新帝,以防贡品再出问题。”
她故意加重‘再’这个字,明显又有讽刺李嵩之意。
陶贤先愣了愣,他没想到李嵩的病还未医治,他们陶家的危机就已经暂时解除了,但他此时又有些忧心,沈柳这做法是否过于激进了?明知李嵩为人阴险恶毒睚眦必报,她还如此挑衅他,万一他病愈后反水那岂不是害了她自己?
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多说,总不能当着李嵩的面让她小心李嵩吧?
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花好朗声说了一句:“沈某知道陶家主担心州牧大人安危,但你大可安心,此蛊我确实能解,待你面圣归来,定然能见到完好无缺的人。”
陶贤先眸色微变,听出了她的话中深意,她口中虽然说得是李嵩,但每提到他时都会用手指卷一下鬓角的长发,指尖指向她自己的方向,她是在告诉他,她不会有事。
“那好,李大人就交给你了,珍重。”陶贤先慎重的向她抱了抱拳,又向李嵩道了别才跟着管家转身而去。
这期间李嵩未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那双燃着鬼火的眼睛忽明忽暗,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谢春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警惕。
这李嵩,怕是早就对花好起了恶念,留不得!
花好却仿若未见,让州牧府的侍女打来了热水先给李嵩清理污秽,又在房内四角和病床上撒了一些药粉去除腥膻味。
其实解除情寡蛊的药其实已经是半成品了,只差了原宿主的一味血就可解除李嵩所中蛊毒,这一点她并没欺骗李嵩,解蛊确实需要用到那女子,若那女子真的死了,那怕是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李嵩的命。
没多久李大富就领着两名魁梧的侍女拖着一名神情憔悴、衣着华丽的女子回来了。
“神医,这一位……便是您要的人。”李大富有些尴尬的站到了花好身前。
花好并未说话,凉薄的视线直接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