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程羽妙也刚挑完几样首饰,一对夫妇领着小孩儿进了珠宝铺,小孩儿一进来就蹲在地上玩,程羽妙也冲老板使了个眼色,接过老板手中的珠宝,刚要蹲下,却被祝温庸拉住。
“给我吧。”祝温庸的声音处于稚嫩与成熟之间,很是好听。
程羽妙也点点头。
祝温庸蹲下身子看着小孩儿,展开手掌:“小朋友,你在找什么呢,是不是在找这个啊?”
小孩儿惊恐的抬头看向那对夫妇,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屋子里有个军阀,刚想拉着孩子走,却外门外祝温庸带来的侍卫兵拦住了。
“谢过祝都督了。”程羽妙也像祝温庸福了福身子。
“谢我?”
“你方才的举动,不是害怕我会被他们的同伙儿报复吗?”
祝温庸爽朗一笑:“姑娘果然聪明。”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珠宝在那里的?”梁斯琪说这话时,始终看着祝温庸。
“不难,你多看些书就知道了。”程羽妙也似在打趣,实则嘲讽梁斯琪。
“在下祝温庸,此次前来替司令给夫人挑件首饰,有幸遇见姑娘。”祝温庸想起什么一般“敢问姑娘芳名?”
“梁斯思。”
“我叫梁斯琪!”
祝温庸看一眼梁斯琪,淡淡一笑,目光最终定格在梁斯思脸上。
时间似水从指缝中流过,梁家姐妹花再也没有遇见过祝温庸,梁斯琪却对祝温庸念念不忘,日日幻想穿嫁衣做他妻。
程羽妙也瞒着众人在梁老爷的教导下学习管家之道,上手极快,直把梁老爷高兴的米饭都能多吃一碗,想着自己虽然没儿子,总算有个有头脑的女儿,幸亏女儿想通了要接手梁家。
“斯思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这时日不多了,我害怕啊,你以后一个要当起家,记得事事先顾着你自己,爹不是在教你自私,是告诉你,千万别被欺负了。”梁老爷知道原主梁斯思的性子,总担心日后没了自己的庇护她会受欺负。
梁老爷更清楚家产全交给她管理她一定不会亏待了那母女二人,但是若是家产分给了那二人,以后怕是有自己最亲近的大女儿的苦头可吃了。
“呸呸呸,爹您乱说什么呢,您身子骨这么硬朗。”程羽妙也蹙眉。心却隐隐的揪着,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几日,老爷子会突发急病死去,也不过撑了一两日,便下葬了。
上一世,老爷子因为梁斯思最终都不肯接手梁家死不瞑目,原主却是弥留之际才终于懂了老爷子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不舍与遗憾。若是早知道,一定不会那般任性死都不肯主管梁家。
梁老爷看着程羽妙也孩子气一般的嘟嘴,哈哈大笑。总算是了了心头的事,他此时再无牵挂,只盼望他的大女儿平安喜乐这一生,便死而无憾了。
梁老爷自觉日子不多后果然没过几日,便安然的死在了床上,梁家世代经商,到了梁老爷这代,更是了不得,梁夫人第一反应是老爷子的财产如何处理。
这个时候梁家上下,除了跟了梁老爷一辈子的管家,才知道梁家所有的财产都被转移到了程羽妙也手里。
梁夫人坐在灵堂哭了一天一夜,哭自己命苦,男人临死都没给她留分钱,让她以后仰仗继女过活,哭自己蠢,只想着惦记钱,没想到学着管家,哭她的男人说死就死了,让她毫无防备。梁斯琪也跟着哭。
过了头七,饭桌上,程羽妙也冷冷的看着母女俩:“爹生前希望我带他回上海老家安葬,你们想想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移居上海。”
梁夫人谄媚笑道:“斯思你看你这话问的,我们可是一家人,自然到哪里都是要在一起的,我们陪你回上海。”
“娘,我不想回上海。”梁斯琪小声道。回了上海她就没机会遇见祝温庸了,祝温庸的出现,可是她变美的动力。
梁夫人偷偷向梁斯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不行,听姐姐的,一起回上海!”
她不傻,只有跟在程羽妙也身边才能继续过阔太太的生活,程羽妙也一走,一旦不给她们娘俩留够钱,那可就是要拮据生活,京城的铺子又轮不到她来收账。
“好,那就收拾收拾吧,这几天上路。”程羽妙也撂了筷子瞥了母女俩一眼便走了。
“娘,你有没有觉得梁斯思像是变了一个人。”
“快吃你的饭吧,她那是死了爹受了打击,跟你似的,没点出息!”
是夜,程羽妙也正盯着挂在窗边的一轮弯月愣愣出神。
“小姐,您的补品,趁热吃吧。”一个丫鬟将一个青花瓷碗放在桌上,恭敬的候在一旁。
“我不是说,不吃补品了吗,怎么又端上来了?”
“是太太吩咐的,她说您身子弱,前些日子的补品吃了几天就不吃了,可能是不合您的口味,这不又给您换了些。”
程羽妙也冷冷一笑,仍是盯着弯月。就是因为是太太吩咐的她才不吃。
“你去告诉太太,以后我的补品就不劳她操心了。”
梁夫人听到消息心下一惊,暗道:这个丫头怎么性情变化如此之大,罢了,大概是因为刚死了爹没心情,再想别的法子吧。
梁斯琪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都舍不得祝温庸,还想着瘦下来之后就去寻找机会邂逅祝温庸,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颠颠的跑来梁夫人床头:“娘,为什么我们非得去上海?”
“你这个傻丫头,梁斯思一走,肯定带着全部家产,到时候我们两个怎么生活,况且,她现在不肯吃补药,我们得另想法子给她喂药,她不死,我们就等不到家产得手的那天。”梁夫人戳了一下梁斯琪的脑袋,暗恨自己这个女儿愚笨。
临行前,程羽妙也再次来了珠宝铺子。
“老板,上次定做的全套首饰可做好了?”
老板看到是程羽妙也,忙走出柜台迎上来:“梁大小姐啊,先跟您道句节哀顺变。首饰做好了,您来看看可还满意?”
程羽妙也看到首饰成品满意的点点头,刚想付了银子走。突然被老板叫住了。
“您看我这记性,上次来的祝副官啊,托我给您带点东西。”老板一边说一边翻箱倒柜。
“祝温庸?”程羽妙也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找到了,祝副官临行前特地来店里找我,嘱咐我一定亲手交给您。”
首饰盒内是一只白玉镯子,细腻通透直温暖到人心尖上。
“他呢?”程羽妙也轻轻摩挲白玉镯子。
“跟着司令走了,说是再回来时定会去找您,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希望您千万等等他。”
“去了哪里?”
“上海。”
程羽妙也垂头浅笑,上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祝温庸,他不想离京的心情不比梁斯琪少一丁点,无奈的程度却同她差不多。
只一眼,他便对程羽妙也念念不忘,想自己年纪轻轻混上副官,跟着司令出生入死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站在梁府门口却始终不敢进去,又遇上梁老爷去世,他实在想给那个柔弱的女子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却是害怕扰了她的清静,终是不敢上前。
最后想到托付珠宝铺老板。
辗转几日,程羽妙也带着梁夫人和梁斯琪母女俩到了上海。
梁老爷早就想回老家,上海的宅子这几年被修盖成了洋楼样式,在上海繁华区的房子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终于有人住进来引得不少邻居议论。
“哎呦,那个豪宅可算是有人住了,空了这么久,我都替他们心疼。”
程羽妙也被婆子搀扶下车,因为阳光刺眼,下意识的伸手遮住日光。
与此同时,一辆老爷车从她的身边擦过,车上人看到垂头的程羽妙也不住的朝后张望,却始终没能看到程羽妙也的脸,直至开远。
“温庸,怎么了,看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对姑娘感兴趣了?”后座上的司令戏谑道。
祝温庸脸色微红:“司令见笑了,只是觉得那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可能的,只是巧合吧,又或者是太想她了,怎么可能会在上海见到她呢。祝温庸不禁摇着头嘲笑自己。
“娘,没想到上海的家这么豪华呢?”住惯了北京大宅院的梁斯琪对这里的满意程度如同第一次看到祝温庸的脸,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酸,她的爱情,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梁夫人满意的笑笑,心里暗道,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要成为她的。
“小姐,学堂已经安排好了,您看您跟二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入学?”上海的管家接过程羽妙也手里小皮包。
“明日,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老爷过世前吩咐给留出最大的一间卧房,您喜阳光,是朝阳的卧房,在二楼。”
程羽妙也满意的一笑,上了楼。上楼前瞥了一眼一楼的一间常年不见阳光的小屋。
原主在时,接手梁家的梁夫人当初以她身体不好的理由,担心她上下楼劳累,私自将她的房间安排成那间小屋,原主性子淡泊,也不恼,欢喜的住进去了,结果此后身子更加一日不如一日。
“我们两个的房间呢?”梁夫人忙过去问管家。
“夫人,老爷没有特地吩咐,所以您跟二小姐随便选一间吧。”管家恭敬的说道。
梁夫人忙拉着梁斯琪转悠在楼里寻找满意的房间。
路过程羽妙也的房间时,梁斯琪透过没关紧的门看到程羽妙也立在窗边看着窗外,心里无缘由的升起一股子不好的念头,这念头在同梁夫人密谋毒死她时都没有这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