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我教你们的是发声技巧或者是舞蹈的battement，那么，你们或许有资格反驳我，说我教的有问题。但是，在发掘一个人的潜力、把他的表现力在舞台上释放出来上面，我希望大家能够百分百地相信我。”
励平说。
“你们站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你们已经接近成功。相反，你们还远着呢。你们只是通过了海选。在海选后面，还有初选，还有淘汰赛，还有各种名目繁多的比赛……你们要面对各种竞争。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们准备好竞争。如果你们只能在训练房里唱到100分跳到100分，而没有办法把你们的魅力在舞台上、在摄像机前面表现出来，那么，一切都是徒劳。在这个阶段里，会有其他导师对你们进行单对单的辅导，提高你们的艺术技巧，但在我这里，我最终要教会大家的，其实只有两个字：勇气。勇气才能帮助你们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唐茜等人现在就站在辅楼B的楼顶上。娱宙大楼的主楼就耸立在他们的身侧。在他们被召集到这里以前，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被叫上来。
在辅楼B的楼顶上，风的声音显得尖利了许多，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刮过去。励平就站在楼顶边沿，他好整以暇地往楼底下看了看。
“这是我给你们布置的第一课。高空速降，我们要从这里，”他拉了拉地上的绳索——唐茜他们一上来就看见它了，不过直到现在才知道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下到楼底去。”
众人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天台上除了他们和励平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其中，三四个掌机的工作人员分布在他们周围。唐茜知道，这几部机器就是来抓他们各种惊恐不安的搞笑镜头的。她看了一眼身边两个人的夸张表演，忽然意识到他们比她要清楚得多。
励平和另外一名导师做了保护措施示范。基本装备包括安全头盔、安全带、主锁、8字环、静力绳、辅助绳、手套等。他一样样拿起来，解说，放下。如果看到学员的眼神里有疑惑，就会耐心地再讲一遍。
“一般攀岩者使用是动力绳，缓冲性强。静力绳，简单讲就是毫无弹性，不能伸缩，不能吸收冲力的绳子。对于速降来说，静力绳才能让你们安全地、以你能控制的速度下落。
“手套要戴好，下落速度的阀门由你们的身体和手交替把握。需要松的时候，要果断的松。”
有这一大堆东西摆在面前，似乎看起来没有刚说出来那么疯狂了。
但还是有人小声嘀咕着“不能先从一楼开始训练吗？”
励平脱掉了外套。他里面穿着白色的紧身T恤，凸显出他修长而结实的身材。他站到天台的边缘，转过身来，面对着唐茜他们，背对着楼外茫茫的空际，抓住安全绳，调整了一下呼吸，手臂上的肌肉鼓凸起来，双膝微曲，往外轻轻一跳。
他随即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虽然有思想准备，但好几个人还是发出了很轻的“啊”声。骆尘和唐茜几个人不约而同凑近楼边——
只见励平的身体正朝着十几米以下的地面飞速靠近。他身体微微地晃动着，有时伸脚在楼壁上轻轻一蹬，同时手上控制一下速度，跟着再次飞降。蹬了两三下以后，他人就缩小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跟着，静力绳变得松弛了——他抵达了地面。
大家鼓起掌来。
励平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领情，他两分钟以后就重新回到了平台顶上。“好了，现在示范已经结束。轮到你们了。两个人一组！找好你们的同伴。”
唐茜很自然地看向骆尘。现在她们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骆尘拉了下唐茜的手。
其他人也纷纷找好了合作者。
他们先练习穿戴和使用保护装备，都是相互给对方套上装备。唐茜对皮带的韧度没有概念，几次都把搭扣拉到了过紧的地方，勒得骆尘呲牙咧嘴。
励平和另一名教练过来做检查。尤其仔细查看了腿带，这里容易因为过分小心而勒紧，导致真正速降时给身体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有一个选手的安全带没有打好反扣，被励平大声训斥了一通。因为是安全相关，也没有人觉得小题大做，被骂的人只是吐了吐舌头。
“下降动作的首要条件来自心理。如果不能克服恐惧，建立对器材的信任，放心地让器材承受你的全部体重，你的肌肉一定会过于紧张。在加速度的影响下，身体本能性的蜷缩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励平回头向楼顶边缘看了一眼。“好。接下来谁第一个？”
“我们！”骆尘第一个举手。
唐茜吐了下舌头，心想：你不要先问一下我的意见吗？但是不用看也知道，几部摄像机都朝她们这边转了过来。她只好也举起了手。
“很好！”
骆尘穿戴上装备。唐茜小声问她：“你以前玩过的吗？”
“没有啊。但我觉得会很有意思啊。而且，”骆尘小声说，“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嗯。不过那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两个人对笑了一下。骆尘走到天台边上去。励平又亲自检查了一遍。
骆尘第一个下降。固定在楼顶端的绳子只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两秒，然后便进入一个有节奏的幅度，这就是之前励平讲过的，只要足够理智地找到身体，进入正确的姿势并没有那么慢。
楼虽然很高，但每晃动一次，人都会下落得更多一些。虽然没有励平那么迅速，但也就是多跳跃了几次，骆尘也成功落地。
轮到唐茜了。她别别扭扭地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好像终于认识到逃避不是办法似地，这才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她按照刚教的规则，弯曲双腿，用后背对着天空，以坐姿开始降落。下降器的摩擦力迅速在手中变得不值一提，楼面的纹理在面前变成直线。绳子在手中变得不听话，总是想要飞奔出去，唐茜心里刚一寒，第二蹬出腿早了，导致膝盖直接磕在了楼面。
疼痛感只是一瞬，更大的危机是她感觉自己下落的速度忽然加倍。她在空中狂叫起来，以为自己要摔死了。清醒过来以后才发现，控制权一直就在自己手里。她努力摆动腰身，在再次接近楼面时，准确地将两只脚一起抵了上去。
奇迹发生了，绳子变得老实乖巧，勒在屁股上的腿带也不那么紧了。
她站到了地面上。骆尘过来和她做了个拥抱。她仰面上望，正好望见了励平的眼神。那么远，她理应看不见的。
但她觉得自己看得非常清楚。
2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大家一起哄到了位于辅楼A一楼的食堂。唐茜自然和是骆尘混在一起，这几天她们已经习惯了同进同出。而以她们两个为核心（其实是以骆尘为核心，唐茜私底下觉得，骆尘身上有一种自己及不上的魅力，她是天生有感染力的明星，即便是在舞台底下也一样），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一个叫薇薇安的女孩是个中美混血，身材健美，化烟熏妆，带鼻环，唐茜觉得她的风格很适合出现在《速度与激情》系列电影里面；秦甫和连晓苏是一对来自大连的表兄弟街舞组合，说起话来很风趣；另外一个叫思慕的女孩显然对连晓苏有好感，一直跟着他们，自然而然也融了进来。而骆尘就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招牌——她的意思是，骆尘决定了这个小圈子的气场，她以她个人的形象和魅力给它定了调，接下来才是“人以类聚”，气场相投的人闻到同类，一点一点聚合到一起。
与此相应地，唐茜也注意到了另一个小圈子的形成——或许还有其它的，但暂时她只注意到这一个——它的核心叫董元杰，年纪要比她和骆尘大一两岁，来参加“新星潮”海选之前就已经是一名职业歌手，据说唱功很了得，舞台经验更要比他们丰富得多。唐茜还没有真的见过他登台，但是她能感觉出来，董元杰的一举一动都在尽力模仿“新星潮”第一季的总冠军李昂。
本来唐茜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吃饭的时候，薇薇安先提出来了。
“本来，我以为这不是一个模仿秀节目呢。”
所有人一秒钟以后都反应过来了。连晓苏扑哧一声，掩饰地用面巾纸擦嘴：“想得冠军不是坏事嘛，这个样子就有点走火入魔了。”
思慕捂住嘴忍笑，她偷偷看董元杰那边，不小心跟他的眼神对上了，立刻转回来。
“吃完了，我们撤吧。”唐茜及时建议。
连晓苏谈兴不减，继续问薇薇安：“你不是刚回国吗？怎么什么都清楚。”
薇薇安整理着T恤一边站起来：“李昂在那边社交圈也挺火的，TCA找他做过表演嘉宾，他唱了一首原创歌曲，我觉得效果一般，不过网络点击特别高。”
唐茜把所有人餐盘一齐推进回收箱：“这能算是公司包装得足够成功的标志吗？”
秦甫耸了耸肩膀：“听说，今年的报名人数是去年的五倍还多。”
薇薇安做出一个夸张的拽拽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成功人士了吗？”
他们都笑起来，从食堂走了出去。
3
至于个人的专长训练，每个人都有针对性的安排。一类是基本技巧练习课（在上这类课的时候，偏重于舞蹈的唐茜就要和以声乐见长的骆尘分开了，反倒是跟薇薇安有更多在一起的机会）；另外一类则是导师和选手共同商定准备参加初选演出时的节目。后者一般是导师对选手单独授课，课程一星期一次，不过每次可以长达三个小时。
安排和唐茜进行一对一辅导的是一位叫陆素秋的中年女士。她从第二季起就给新人做辅导工作。她态度很好，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上课时也很有耐心，但让唐茜郁闷的是，这位陆女士的趣味和她似乎大相径庭：在第一次授课时，唐茜接连提出了三种不同的表演设计方案，都被陆女士以“不够大气”“不上台面”等理由给否了。
唐茜有些不大服气：“这些动作设计我都很熟练，在很多场合也演出过。我觉得也最能展示我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不行？”
“现在你是在新星潮。”陆女士说。“我们有我们自己对你的理解。在你现在这个年纪，你理解音乐的方式必然会偏向于激烈、反叛。可是每个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的。那么，你——你在哪里？”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有节奏地打拍子。拍子的节奏很怪，唐茜听了好几遍才跟上。
“现在我们不用争论细节。你先跟着我的拍子跺脚和举手，跺一次，举一次，左右交替，做完一次，接下来做两次。不要贪快，温柔一点，让身体活起来，好不好？”
唐茜嘴上习惯性想说“这有什么意义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动。
每做完三四组，总会有一个动作错误。陆素秋不急不躁，只平伸手掌让她放松，然后再重复。
重复。
一堂单独辅导课上下来，唐茜觉得要比上别的课累多了，仿佛被人伸手进她脑海里肆意拨弄的感觉。但她还是得忍。流行的说法是这样，表面上，一名选手在“新星潮”节目里的进阶与否是由评委决定的，但事实上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永远是节目组，他们用各种难以预测的标准来评判一个选手的价值，决定他（她）是否有资格进入下一个阶段，评委只是节目组意志的执行人而已。而在这个笼统、难以捉摸的“节目组意志”的形成过程里，导师的意见会具有相当重要的影响力，毕竟，在很长时间里，他们才是跟选手进行面对面接触的那个人。
唐茜原本以为，只有她才这么倒霉，碰上了一个趣味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导师。但是，当她跟骆尘、薇薇安他们抱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我想唱的歌都被老师否了。”骆尘坐在角落里，轻轻地说。“他帮我选了一首叫《魂诫》的歌。我试唱了两次，怎么都没有感觉。”
“什么歌啊？”
骆尘从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给唐茜。其他几个人也凑过来看。
op！ op！ op！folk， der ikke er slaver！
dit legeme og blod， for at bygge en ny mur.
det kinesiske folk er de farligste.
enhver person， der er forpligtet til at fremsende den endelige.
op！ op！ op！op！ op！ op！op！ op！ op！
vi er forenede，
fjendtlig ild！g？！ g？！g？！ g？！
fjendtlig ild！g？！ g？！g？！ g？！
哦扑哦扑哦扑，不可得的生物。
来不来，什么都可以来。
得心思的复刻
得发里歌思他
“这什么歌呀？哦扑哦扑哦扑……”薇薇安跟着歌谱轻轻地哼。
“我好像听过这段旋律。”唐茜也加进来一起哼。“哦扑哦扑哦扑……”然后她想起来了，“新星潮”第一季的时候，李昂曾经唱过这一首。
“好像是。”秦甫也想起来了。“实事求是地讲，这是整个第一季里最难听的一首歌，哪怕是那一季的冠军唱的。你导师要你唱这首吗？”
“嗯。”
“难听死了。她不会是想害你吧？”
骆尘笑了，她摇了摇头。“我觉得，无非就是大家是两个年代的人，他们有他们的审美，我们有我们的审美，就这样。”她重新把那张歌谱要回来。“或许，是我们没有理解他们的想法呢，可能歌里面有别的含义也说不定。”
“这种怪歌，会有什么含义？”
“要有也是——”唐茜想到了某个点，“这首歌从前是给李昂唱的，现在他们拿给你唱，说不定这是个暗示呢。”
“那就绝对不能告诉董元杰那边听，不然那家伙绝对要嫉妒死。”
“没有啦。”骆尘笑着打断她们。“但我唱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重又轻轻哼唱了几句，加了一点自己的风格。“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我再练练，可能是我没领会到它的精髓。”
“哎呀呀，光是你这么哼哼我就受不了了。”薇薇安夸张地捂住耳朵。
“要是到初选以前你还是领会不了它的‘精髓’呢？”唐茜问。
骆尘笑笑，没说话。但是，她的笑容让唐茜感觉到，在她温和的外表下，有着很刚强的一面。
骆尘是说到做到的。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一有空闲时间她就找没人的地方练这首歌。有时候唐茜会陪着她一起。很明显，那位叫陆什么的老师，除了给了她这张歌谱以外，肯定还提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因为骆尘的表现总是显得很刻意，无论是发声方式还是肢体语言，这跟她在唱其它歌时候那种深情、投入、富于感染力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简直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骆尘再一次准备开唱《魂诫》的副歌部分的时候，唐茜忍不住打断了她。“而且，听你唱其他的歌完全是享受，但是这首歌——我觉得就像是孙悟空在听唐僧念紧箍咒一样，脑袋都疼了。我说真的，不是在打比方。”
骆尘停下来，眼睛望着空处，怔怔地想着什么。
“嗯？”
“其实我也是。”
“什么你也是？”
“你说脑袋疼。我也是。”她指了指自己头部左侧的一个位置。“这里。”
唐茜吓了一跳。
骆尘读出了她的表情。“不会吧？”
唐茜重重地点了下头。
“但是老师的确也跟我重点提过发声方法，说很重要，让我多注意。而且，她再三强调了，唱这首歌之前要放空，放空。她说了很多遍。”
“我不管她说过什么，反正我的感受就是，她放屁，放屁。”
两个人都笑起来。
“会不会是像金庸小说里写的，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呢？”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你先给我歇歇，别再唱了。”
两个人从位于辅楼A地下一层的排练室里走出来，乘电梯上到她们所住的楼层。
“我说别哼哼了。”唐茜说。她耳朵里又听到了《魂诫》的旋律。
“不是我。”骆尘说。
她们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歌声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她们走到楼道边上，手扶着栏杆往下看。
栏杆下面，是下一层的大厅，有好几个人正兴致高昂地从大厅走过去，为首的正是董元杰。《魂诫》的旋律正是从他嘴里哼出来的。
唐茜觉得很奇怪：怎么他也在唱？
这时候，底下那几个抬起头来，正好也看到了骆尘和唐茜。
董元杰变了变脸色，随即把歌哼得更大声了。就像是示威一样。
“你们知道这首歌的含义吗？”董元杰身边的一个人大声说。他虽然面对着其他人，但唐茜和骆尘都知道，他就是说给她们听的。不过说真的，她们也真的很想知道。
“这首叫冠军歌。是只有‘新星潮’的冠军才配唱的。知道上一次被安排唱这首歌的人是谁吗？是李昂！而我们的杰哥，是第二个被授权唱这首歌的人！”
那个人这么说的时候，手里挥舞着一张歌谱。
虽然隔着一层楼，但唐茜和骆尘还是能认出来，它跟此刻躺在骆尘挎包里的那张歌谱是完全一样的。她们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不止给了你一个人吗？”唐茜小声说。
骆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在这里挑起火头。
但董元杰的五官骄傲地攒拢在一起，越来越像一个人形大包子。这让唐茜很想对着中间打一拳，看会挤出什么馅料来。
“我们走吧。”骆尘说。
唐茜冷笑了一声，准备转身。不过她忍不住甩下一句：“你被骗了！”
董元杰愣了愣。
“你说什么？”
骆尘扯了一把唐茜。
但还是晚了。
“骆尘也被安排唱这首歌了。”对董元杰来说，唐茜笑得要多讨厌有多讨厌。“所以，要么，它根本没什么大不了；要么，是你在自作多情。”
董元杰这边的人像炸锅一样地叫起来。
“你他妈说什么？”有人爆了粗口。
“你最好放尊重一点，什么时候杰哥拿了冠军，你想巴结他还来不及。”
“冠军？他？”唐茜嗤笑起来。“一个只会模仿别人的人。你们想多了。”她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董元杰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但他似乎还在要不要端着或者干脆跟唐茜撕一架之间摇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击。
唐茜掏出手机，随便选了一首布兰妮的《Toxic》。
“冠军是靠本事去挣的，而不是靠投机。有没有种，你跟我，我们battle一段，一对一。输的人闭嘴。”
没等董元杰回答，节奏强劲的音乐声已经响起来了。
唐茜挑衅地看着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董元杰只能应战。他不喜欢的是，莫名地就由对面这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女生来制订规则了。
“好啊，那就来吧。”
众人退开几步，让出来一个“舞池”。好几个人都掏出手机录像。谁也不愿意错过热闹。
唐茜的脚步合上了音乐的节拍。
一开始，这场尬舞是因为她看不惯董元杰而挑起的。但是跳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即便在这一刻，董元杰在她脑海里所占的位置仍然很小很小，小到几乎不存在。她发现她实际上是为自己在找一个尬舞的借口。她好久没有尽兴地跳一场自己想跳的舞了，尤其是从她进来这里开始。她压抑坏了，迫不及待地想破坏些什么，想要找到一个口子宣泄。Popping、Locking、Breaking……无论什么。她放任身体引领自己的情绪。脚下的地板在回应。耳中传来的音乐也在回应。激情像被点着了尾巴的老鼠，在她血管的迷宫里乱窜，把她的全身都引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Toxic》戛然而止。
——是谭冰。
手机现在落在了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她冷冰冰地看着众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唐茜身上。“这是你的手机？”
“嗯。”
谭冰带着不屑的神情，瞥了一眼唐茜储存在手机上的歌单。
“新星潮有自己的文化品格。既然你们在这个地方，最好距离这种东西远一点。”
在唐茜反应过来以前，她手指飞快地点了两下，把那些歌都删了。
“你……”
一只手放在了唐茜的肩膀上。唐茜回过头——是励平。
“个性嘛，还是要的。不然的话，所有的参加节目的人就变得千人一面，这对我们新星潮的节目也不好嘛。”励平对谭冰说。唐茜觉得，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按了按，似乎是让她不要乱说乱动。“本来，引导他们也是我们的责任。您说对不对？”
安静了好一会儿。
终于，谭冰一点点笑起来。“你说的对。很对。”她伸出手——唐茜的手机在她的手掌上。她示意唐茜拿回去。
唐茜几乎要说“但是那些歌——”，励平像是预判到了她会说什么，按在唐茜肩膀上的手加了把劲。唐茜轻轻“哎哟”了一声，没有把话说出来。
励平接过手机，塞到唐茜的手里。
“谢谢。”他代唐茜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