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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程灵素:一株七星海棠的毒

她是程灵素,“灵枢”的“灵”,“素问”的“素”。她的名字来自《黄帝内经》,合取“灵枢”“素问”篇之意。

她是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是药王最钟爱最得意的弟子。我总疑惑她最初并不叫这个名字,这名字,该是她入了药王门下后,药王给取的。

她容貌平平,肌肤枯黄,双肩如削,身材瘦小,唯有一双眸子明亮至极,眼珠黑得像漆。胡斐初次遇她,也对她那双眸子留下深刻印象——“胡斐心中一怔:‘这个乡下姑娘的眼睛,怎么亮得如此异乎寻常?’”

她身世不明,但从她和胡斐的谈话中得知,她必是有个姐姐的。只是,这姐姐却不是个温暖的姐姐,常鄙薄和嘲笑她的相貌,让她对自己的相貌早早种植下敏感与自卑。程灵素给苗人凤医治眼睛之时,为解苗人凤心结,向苗人凤讲述自己师父法名的变化,从“一嗔”到“微嗔”再到“无嗔”,话说得机巧又深谙自己师父性子。想来,药王与她,如师如友。而药王对她的疼爱,以及她自己在用毒上的各种聪明及成功,才让那层敏感和自卑渐渐退去。只是她竟遇上胡斐,而那胡斐怀里藏着一只晶莹的玉凤,心里只有那玉凤美貌娇艳的女主人袁紫衣。爱情及情敌的出现,缓缓复燃了灵素内心的自卑。到后来,胡斐说,这人,第一是品,第二是才,第三才是貌。话虽如此,他胡斐初见袁紫衣即倾心,难道凭的是品、是才么?她那时对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程灵素假意要他砸了玉凤,袁紫衣那“俏丽娇美的身形面庞,刹那间在心头连转了几转”。做女子,怕还是貌美的占些优势。

她是天下最厉害、最可怕的毒药七心海棠的主人。自她师祖起三代内,唯她有机缘养活了七星海棠。

七星海棠的毒,无色无味,无影无踪,也就是无法防备。她师祖曾说:“幸好这七心海棠难以培植,否则世上还有谁能得平安。”她养出了七星海棠,总共用了三次,两次救人——苗人凤和姜小铁,一次杀人,却是在她死后——代她师父清理门户,也是为二师哥和师侄姜小铁报仇。她师祖说那话,只针对七星海棠作为毒的一面,忘了它还有药的一面。毒药毒药,害人则是毒,救人则变药。因此,这七星海棠虽是最厉害的毒,也是最厉害的药。

但就像这七星海棠一样,世人多对它抱以畏惧之心,就连听得它的名字怕都要跃开三丈外,这程姑娘,也担了这份可惧。

——她跟胡斐讲她小时候她姐姐对她的嘲笑,胡斐第一时间就猜想是她下毒毒死了她姐姐。这是在胡、程二人相识之初,胡斐作此恶毒的猜想情有可原,他不了解她。但是若换了袁紫衣,胡斐会做如此猜想么?

——她站在苗人凤面前,要施针了,胡斐忽然戒备起来,竟猜想她会否和田归农联合,借医治之名而杀之。程灵素冰雪聪明——黄蓉、赵敏,都当得起“聪明”二字,而“冰雪聪明”这四字,只程灵素值当。程灵素的聪明里没有邪念、心机、手段,也半点不会去牺牲别人。其实胡斐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程灵素的行事,只是一味因为程灵素是个用毒的女子,他的警惕之心便随传随到。程灵素瞥见胡斐面色,就知道他心内对她起了猜疑和戒备,却不恼不恨不伤,微笑问一句:你信我么?胡斐心内疑云才消。

——初见袁紫衣,胡斐要杀凤天南,遭袁紫衣阻拦,胡斐白手空刃愤怒地与袁紫衣交手。程灵素怕胡斐吃亏,用赤蝎粉帮他。后程灵素当着胡、袁二人的面说开此计。哪知,出现了特别令人心酸和伤感的一幕。袁紫衣和胡斐对望一眼,均想:“如此下毒,真是教人防不胜防。”程、袁二人在胡斐心中的亲疏关系一眼即分。如果,如果程灵素后来没有因为医治胡斐而死,那么这一节,谁都不用耿耿于怀。程灵素香消玉殒,袁紫衣出家为尼,独剩下胡斐,那夜夜的碧海青天,但愿他可以轻松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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