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女人很温和地抚着他的脸说:庭儿,娘最喜欢你了,庭儿长大了可要好好对娘呀……
他问:那娘喜欢爹爹吗?
女人婉转一笑:当然喜欢,不喜欢你爹,如何会嫁他呢?
但是,有那么一晚,无意中路过的他,看到那张床上两人的缠绵。女人媚态极妍,娇媚异常,根本没有平日里的端庄。她在那个陌生的男人怀中浅浅呻吟,欲生欲死。
那年他八岁,不是不懂。
最后,那个女人还是丢下了家,和那男人私奔。而在前一天,她明明还对他许诺要陪在他的身边。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一方的霸主。
……
曾经,有一个女子信誓旦旦地同他海誓山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她说:庭,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问:你爱我吗?
女子含羞一笑:当然爱你。
声音如丝,莺声轻盈。
但是,她试图用匕首刺穿他的胸膛。他受了她的一刺,只是稍稍偏开了要害,冷眼看着血流如驻,看着她试图给他第二刀。
神医家灭门,世人眼中他下落不明,她不会知道他其实是亲眼看着她嫁往临国的轿子驶出城门。
……
女人,呵,这就是女人。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盟约诺言,都只是空话。
还要他信吗?还要他去相信女人么?一切只是为了一个扶苏……一切只是为了一个扶苏?那个叫“扶苏”的青楼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流庭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还隐约落了血痕,神色几分邪佞:“为了她,她配吗?”似乎嘲笑,似乎讥讽,却是漠然无情。
白言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反而一笑:“是啊,我差点望了,你流庭懂得什么叫爱?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他似乎有些疲惫,倦怠地抬了抬指,修竹会意,推了他往外走去。“流庭,事情没有简单到就这样结束。你好自为之。”温沉无情的声音淡淡落下,随着远去的轮椅声渐渐消去。
不会——爱人么?
仿佛瞬间抽离了所有的力量,流庭的身子霍然颓下。
或许,是吧……
他的嘴角一抹自嘲,光衬着他发间的水迹,有些斑驳。连续的行刑,身体上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肌肤了,遍身的伤口,遍身的血腥。他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狼狈?指尖微微地颤了颤,又无力地垂下。勒住身子的绳子已经深深地嵌入了皮肤,挤出一条条的淤痕,身体冰冷而麻木,他不想动,也不敢动,因为稍稍的动弹便会带来无可比拟的巨痛。
但这时肌肤的一时收缩,带起了不尽的痛楚。
痛楚漫上了他的眼,这时候才感觉心竟然也缩成了一处。
是的,他不爱扶苏!根本不爱那个市侩的女人!他早就已经——根本不懂得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