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庭突然靠近,咫尺相近的脸,吐息落在扶苏面上的时候她才发觉了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又喝酒了?扶苏微微出神,方才的怒气淡淡地就已不见了去向,她睁着含水的双目,视线落上他的发线,落上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而他仿佛在努力节制着什么,抓着她肩膀的手让她感到生疼,他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收敛了情感,最后手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地退去了。
“你……”扶苏不由皱了皱眉,“你能不能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原还想说喝酒伤身,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
“你管我?”流庭的嘴角莫名多了抹邪逸的弧度。
“是,我管你。”
直接而无丝毫遮掩的话语,流庭的神色一凝,却只看到扶苏微微含笑的神色。她的目间是一片轻盈,语调是淡淡的吐息,在面前莫名绽开一片香意。有些出神。刚才她面对白言的时候是这样一副温顺婉转的模样,不像一见他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对别人总可以这样的温和,唯独对他,吝啬地难得施舍。
“昨天和恩客缠绵,现在居然来说这么好听的话么?”他嘴角一抹讥诮,但面色略略有些古怪。
扶苏哂道:“扶苏倒是希望有这么好的功夫呀,一面抚琴一面还能做别的什么事?”
“自己做过的,总该知道的。白言这样好的一个摇钱树,你会放过?”
扶苏的眸底终于闪过了一缕光,突然间沉寂下来,却依旧笑道:“白言公子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不能放过的。这次没用上自己的身体,下次当然是要好好利用的。青楼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些女人该做什么事,流庭公子不是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么?”话到最后已经显然满是怒气和讥讽,言语是明显的不堪。
神色似乎微微一变,流庭终于松开了手。
扶苏只感到身子旁边一凉,本要继续讽刺,只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喘息。终于觉察,微微有些不安:“怎么了?”她伸手,却是被拍了开去。流庭护着胸前,呼吸渐渐显得有些的艰难,却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需要你管。”
那一眼的冷漠,这样简单的话语——不需要你管。
扶苏的手垂下了。
“以后,你只要管着白言那个摇钱树就够了。”他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似乎有些哽塞,却是独自一人扶着墙,一点一点搀着离开。发丝轻轻荡在耳边,一如风吟的酥然,翩然的衣袂间第一次显得有些单薄。
白言走的时候身边仍有着修竹,有着青冷,但他却只是独自一人。
晨曦洒下,背影也有些伶俜。扶苏却只能看着。
这个男人,死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她只是感觉到他很生气,却不知生气的原因。为什么明明被告知已经和他再无一点关联了,却反而不经意间更加容易被他勾动情绪了呢?
嘴角落了一笑,微微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