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才回到D市。
卫君宁一下飞机就直接到医院去看卫城宽,李方伟本来想陪她一起到医院,被她拒绝了。
她还没有告诉卫城宽自己已经结婚,她不知道他昏睡中会不会听到她的话,她不想他生着病还为她操心。
卫城宽躺在病床上,和她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八年,卫君宁不知道他还会躺多久,她最害怕自己会走在他之前,那时候就再也没人照顾他。
“爸爸,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很想我?”
卫君宁打了盆温水帮卫城宽擦身,低着头神色温柔,嘴角带着细微的笑意,“我之前和你说我去旅行,C国真漂亮,到处都是水,空气特别好,等你醒来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卫城宽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脸色是常年病弱不见日光的苍白,卫君宁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爸爸,今天太阳特别好,我把窗帘打开了,阳光现在照到你手上,你有没有感觉到?”
卫君宁脸贴在床上,抓住他的手贴着脸颊,脸上是卫城宽看不到的哀伤。
她在心里说:爸爸,你快醒过来吧,我一个人觉得很孤单。
原本战战兢兢中得来的宁静生活,现在被彻底打乱,她很不安,比从前更觉得孤单害怕。
卫君宁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了颜叙的电话,二人约在医院楼下见面,坐在医院斑驳却光滑的长椅上。
颜叙握紧手中的奶茶,轻声问:“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方伟……有没有欺负你?”
“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李方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性格直爽,带着几分被家人宠出来的孩子气,除了不爱她。
但是他又凭什么去爱她?她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子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棋盘上任由下棋的人操控。
颜叙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她过的好,可是听到她夸赞李方伟他还是控制不住去心痛,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本来就是他主动放弃的,现在除了自己又能怪谁?
“方北现在很恨你,她精神状况非常差,你小心些。”
“谢谢。”
卫君宁低声说,颜叙站起身,又是那个温柔的师兄,他淡淡地笑道:“走吧,送你回去。”
从医院回到家,李方伟正盘着腿坐在客厅看书,还是那本《一支钢笔》,卫君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那些压抑的悲伤突然就淡了许多。
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可悲呢?
李方伟并没有对不起自己,无论他是要一个妻子还是要一个保姆,自己只要如他所愿就好,这样谁都不亏欠谁,也挺好的。
卫君宁想到这,心中释然,笑了笑,泡了咖啡放在桌子上,柔声问他:“你饿了吗?要现在做饭吗?”
李方伟头自书上抬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去,随口说道:“我不饿,你要是饿了保温箱里有饭菜,我给你留了。”
卫君宁愣了一下,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感,竟有几分感动,即使他做饭的初衷并不是因为她。
李方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摸过手机打电话:“思寒,我回来了,你今天和苏凝过来我这,我们聚聚,你们分手了?”
李方伟唰地扔下书站起身,拧眉怒声道:“是不是苏凝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卫君宁吃了一惊,站在原处看他,半晌李方伟才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他们分手了吗?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是和平分手,我让他一会过来。”
杜思寒来得很快,还是清贵俊雅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悲伤痛苦流露出来。
二人坐在客厅,李方伟点了一支烟将打火机递给他,杜思寒迟疑了一下,抽出烟点燃。
卫君宁切了水果端过来,迎面一股烟味扑鼻而来,杜思寒将烟捏在手中,对她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说完将压掐在烟灰缸里。
她在厨房里泡茶,客厅的声音一字不落传到她耳中——
“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么,怎么就分手了?”
“不合适就分了。”
李方伟有些火了,声音拔高——
“都分手了你还护着她!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苏凝劈腿了是不是?妈的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满足!”
“跟你说了不是劈腿。”
杜思寒拧眉,淡淡地说:“她只是觉得我们性格不太合适,行了,你操心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就一起离开,李方伟也没说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卫君宁泡的茶都没来的及端出去,她思索了一会还是给苏凝打了个电话。
二人约在金湾广场的咖啡厅,苏凝穿着T恤,牛仔短裤,那样盛极的容貌在小小的咖啡厅里,耀眼的像太阳一样,不论男女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她。
“帮你点了牛奶冰咖啡。”
“谢谢。”
苏凝将包放到旁边椅子上,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一脸满足。
卫君宁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到口的话又问不出口来,倒是苏凝主动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你和杜思寒分手了?”
苏凝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她生得美丽,忧伤的时候也别样惹人怜爱。
“是李方伟告诉你的吧?”
杜思寒李方伟是好朋友,卫君宁知道了也奇怪,苏凝没等卫君宁再开口,便直接承认了,“是我提出的分手,我喜欢上了别人。”
卫君宁吃了一惊,追问道:“为什么?思寒不好吗?方伟追问的时候他一直说你们不合适,半分都没责怪过你。”
苏凝表情怔怔,突然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淡然的哀伤,她说:“你也说他很好,他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卫君宁不知道要怎么接口,苏凝笑了一下,神情突然间带了几分洒脱,她淡然地说:“男女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喜欢过简单平静的生活,他只是不适合我而已。”
和苏凝分别后,卫君宁心情低落,她希望苏凝和杜思寒能好好的在一起,因为他们彼此像童话一样美好,代表着这世间确实有这般美好的存在,代表着希望,现在童话碎了,她的心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她在外面漫无目地逛,到傍晚才回家,家里一片漆黑,李方伟还没有回来,她到书房赶稿,敲了三个多小时的字,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
李方伟是被杜思寒扛回来的,醉得一塌糊涂,抱着杜思寒叫方北,捧着他的脸就要往上亲。
杜思寒被他折腾了一路,脸色不怎么好,样子有些狼狈,他拎着李方伟进了卧室直接甩到床上。
卫君宁跟在他身后,杜思寒吁了口气,回头对她说道:“君宁,你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要不喝杯茶再走吧?”
杜思寒摇头,“不了,太晚了。”
“他怎么会喝的这么醉?”卫君宁忍不住问。
杜思寒笑了笑,无奈地说:“明明是陪我买醉消愁的,结果他倒愁起来,死命要喝,我拦都拦不住。”
卫君宁将杜思寒送出门去,回到卧房,李方伟正抱着抱枕泪流满面,她走上前帮他解衣服,李方伟突然抱住她,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方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你喝醉了。”
卫君宁柔声说,李方伟挣扎着去吻她,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卫君宁显些吐出来,用力一推,李方伟从床上滚落下来,脑袋磕在地板上,然后一个翻身吐得天昏地暗。
污秽的酸气冲鼻袭来,卫君宁捂住鼻子,显些跟着吐出来,连忙倒退几步,还是阻断不了异味,她打开窗户到阳台上透气,过了五分钟才回卧室,看到眼前的情景再也忍不住跟着吐出来。
李方伟半边脸贴着吐出来的秽物上,头发上全是黑黄的不明物,卫君宁起身去翻出墨镜,然后戴了三层口罩将李方伟拖进浴室,打开花洒对着他一顿狂喷。
李方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在浴缸里翻了个身又要头朝下睡,浴缸底飘荡着不明秽物,卫君宁连忙半拽起他,让他半靠着,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的衣服脱下来。
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将他弄干净,半扛半拽将他弄回卧室,自己一身水湿,又回到客房去洗澡。
一早李方伟是被渴醒的……
他起身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喝下去才发觉不对劲,自己竟然是光溜溜的!李方伟惊悚了,蹬蹬回屋胡乱换了衣服就去找卫君宁。
卫君宁睡梦中被他吵醒,李方伟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怒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随便脱人衣服!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卫君宁太阳穴突突地疼,很想大声反驳回去,但她性格太软弱,最后只是小声解释给他听,“你昨晚喝醉了,吐了一身一地,我帮你脱了衣服冲洗了一下而已。”
“我昨晚吐了!”
李方伟气势顿时弱下来,估计是知道自己酒品不好。
卫君宁走下床,离他一米远,他昨晚没刷牙,口气实在是……太酸爽。
“你先去刷牙洗脸吧,我去做早饭。”
卫君宁含蓄地提醒他,李方伟却不领情,对自己被个女人剥光了随意摆弄很是介意。
“我不吃了!”
李方伟洗漱完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到哪去了,直到晚上才会来,回来的时候把门弄的砰砰响,怒气冲冲地到书房找卫君宁——
“我头发翘起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有你这样当人老婆的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人笑死了!”
李方伟上来一通责骂,卫君宁有些懵了。
李方伟更来气,扭过脑袋给她看,后面头发卷得像绵羊一样,卫君宁一下没绷住噗哧笑出声来。
“你还笑!”
卫君宁连忙忍住,柔声说:“你头发太长了才会这样,去剪短就好了。”
“你不要逃避问题!我娶你回来是照顾我的不是让你无视我的!”
卫君宁面脸一变,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等会你洗完澡我帮你拉直了。”
李方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嘴里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卫君宁站在原地苦笑,他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但还是刺得她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