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卫君宁毕业答辩完毕,便准备工作,她之前和一家出版社合作了几年,关系一直不错,毕业之前他们便邀请她到出版社工作。
出版社的名字叫繁星,公司的同事都很友爱,卫君宁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温馨宁静,没有如刺的攻击,只有良性的激励竞争。
陆林兰不关心二人相处的怎么样,只关心他们什么时候有孩子,幸好他们不住在李宅,不然卫君宁只怕又要添一道愁。
这天陆林兰又打电话让他们回去,下班后李方伟到繁星来接卫君宁,车子在拥挤的马路上如蜗牛一样慢慢爬行。
卫君宁今天审了一天的稿子,很是疲惫,李方伟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一直拧着眉头,卫君宁不敢和他说话,怕哪一句触怒了他,让他们本来就纤细如丝的关系断裂。
夕阳被黑夜吞噬,马路二边的路灯用昏黄惨淡的光芒,勾勒出夜的寂寞,卫君宁莫名的伤感,别过头去看车窗外陌生的景致。
李方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到那个号码一个紧急刹车,车子险险停在路二边。
卫君宁身子不受控地向前撞去,重重撞在座椅背后,额头隐隐作痛,她默默地坐好身子,不需要去猜测她就知道电话是方北打来的。
“妈的他们怎么照顾你的!”
李方伟愤怒叫骂,面容扭曲,然后将手机甩到旁边,车子转了个弯,向相反的方向驶去,李方伟开的很急,卫君宁抓着安全带,脸色微微发白。
车子很快在市中一区医院门口停下,李方伟开了车门就往里跑!
卫君宁走下车,扶住车门,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泛青,胃被像被手翻搅一样不停往喉头泛酸水。
李方伟一路狂奔到C栋骨科住院部1215室,方北坐在病床上,脚上捆绑着夹板,看到他委屈的红了眼。
“方伟……”
杨晓立刻笑起来,打趣她,“一直念着,这不看你来了吗?”
“怎么回事?”
李方伟红了眼睛,方北眼泪落下来,李方伟忍不住心疼,坐到床前握住她的手。
杨晓在一旁解释,脸上带着怒气,“还不是因为你,北北伤心,在酒吧喝闷酒,打电话给你也不接,有几个流氓来搭讪,北北心情不好就骂了他们,他们还要动手动脚的,北北气极就和他们打起来了,那些人差点把她给带走了,幸好我去得及时。”
“方伟,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特别难过,每天都吃不下饭。”
方北原本小巧圆润的脸清瘦了许多,掩不住的憔悴。
李方伟抬手抚摸她脸庞,心中百般煎熬,明知道该放手,却总忍不住去心疼关心她。
方北非要拉着李方伟的手才能入睡,李方伟脱不开身只能在床边陪她。
卫君宁等不到他,只得找过来,她问了值班护士才找到这里,方北抬头看到她脸色立刻变了,猛地推开李方伟,抓着被子心伤落泪。
李方伟忍不住恼了,回头斥责卫君宁——
“你到外面去!”
卫君宁愣了一下,默默地退到门外,杨晓过去砰地合上门,卫君宁在门口站了五秒钟,转身到不远处的座椅上等他。
李方伟哄了一会方北才肯抬头,抓着他的手臂,将在酒吧发生的一幕幕说与他听,李方伟听到那些人摸方北的腰,脸色剧变,细细问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等到方北睡着了便拎着钥匙准备出门。
杨晓拦住他,“你不在这里陪她吗?”
“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再过来,你照顾好她,给她准备酸奶,她起身的时候必须要喝。”
李方伟沉着脸走进电梯,然后开车到迷梦酒吧,目光在迷离眩目的灯光下寻找,他很幸运,只扫了几眼就看到方北描述的几人——
紧身裤,挑染的头发,穿着背心,手臂上绘着裸女的刺青,正在舞池里疯狂叫喊扭动。
李方伟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抓起二个酒瓶,大步走过去,狠狠敲在二人头上——
酒液四溅!
震天的DJ乐声还在声嘶力竭的叫,远处的人依然沉醉在这纸醉金迷中,只周围就近的人听到动静,惊叫着自发地让出一片空地,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被打的二个人顶着满脑袋的血倒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李方伟双眼赤红扑上去与二人扭打在一起,未受伤的二个青年也扑过去。
动静越闹越大,远处的人也被惊动,纷纷围过来,DJ声停下来,酒吧内一片混乱吵闹。
酒吧老板被惊动,急忙让人拉开他们,李方伟被一个人压在身下,打得鼻青眼肿,满脸血污,腿上手臂上,被碎玻璃渣扎的血红。
“赶紧报警!反了你们了,敢在我这里撒野!”
酒吧老板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一脸震怒,身旁站着一个眉目精致的男子,身形略微纤细,眼神凌厉如刀。
“算了,一波混混,扔出去就是。”
说话的是那个精致的男子,酒吧老板拧着眉,却没有反对,“既然你说放,那就放吧,把他们扔出去。”
酒吧的保安将几人拖出门扔了出去,男子目光扫过李方伟,跟着走过去,酒吧老板跟着他一起出去。
男子抬手,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瘦高青年立刻送上手机,男子拨通一个号码——
“师雅?你竟然会打电话给我。”
那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师雅淡淡地说:“迷梦酒吧门口,你弟弟被人打残了。”
说完挂断电话,黑衣青年立刻接过,师雅无聊地向外走去——
“你答应今晚帮我看场的,你不会又要耍赖吧!”
酒吧老板气急败坏,师雅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今天没兴致,我要找我们家小北温存温存。”
“温存你妹!”
酒吧老板火大地骂,随即抬脚踢了李方伟一脚,没好气地说:“都死人吗?没看挡着门吗!拖远点!”
说完转身进门,身侧一众保镖半数上前将李方伟等人拖到垃圾桶旁边,跟着进门。
李方伟被冷风吹的清醒过来,全身骨头像被打碎了一样疼,他扶着垃圾桶站起身,踉跄着往停车处走去。
医院的走廊常年阴寒,寒气似乎是从地下几十米涌出,常年不散,根深蒂固,越到夜间越寒冷。
卫君宁搓着手臂,忍不住打电话给李方伟,李方伟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她在走廊上来回走,动运动着,想暖一暖,最后忍不住走到病房门口。
房门突然打开,杨晓看到她也是一愣,没好气地问:“你在这干吗?李方伟早走了!”
卫君宁怔了一下,杨晓忍不住幸灾乐祸,讥讽道:“怎么他连走都没通知你吗?真可怜。”
杨晓说完昂着头离开,卫君宁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十秒钟,然后转身想回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李方伟的大哥李方强打来的——
“君宁!方伟出事了!”
李方强正在迷梦酒吧门口焦急地寻找,卫君宁正要说话,一回头看到李方伟一脸血污地走过来,她手一颤,急忙说道:“大哥,方伟他回医院了,我们现在在市中一区医院C栋骨科住院部1215室,您过来吧。”
李方伟脸上的冷汗混着鲜血淌下来,卫君宁急忙扶住他,李方伟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病房的门,低声说:“送我去清洗伤口,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李方伟手臂小腿被多处刺伤,幸好都是外伤,打了麻醉就睡过去,卫君宁守在病床前照顾他。
李方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卫君宁趴在病床前睡着了,他不忍惊醒她,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卫君宁却被惊醒了,连忙站起身,将衣服还给他。
“大哥。”
“怎么样了?”
“医生说都是皮外伤,休养休养就好,您别担心了。”
李方强放下心来,看她脸色发白,忍不住问:“你没事吗?吃饭了吗?”
卫君宁笑笑,柔声说:“没事,我不饿。”
李方强将自己的外套塞到她手里,笑着说:“先披着,到沙发上躺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李方强是个温柔又强势的人,作为李家的掌权人,他在工作上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但是作为丈夫,他对妻子赵涵孟温柔专情,赵涵孟早几年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很难再孕,李方强对妻子不离不弃,是个极重情义的男人。
李方强回来的时候,卫君宁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李方强不忍打扰她,让护士送了床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回头看到熟睡的弟弟禁不住头疼。
他根本不敢告诉陆林兰,她为这个儿子已经操碎了心,他实在不愿意看她的眉头再多皱一次,头上再多添一根白发。
李方强怕陆林兰起疑,确认李方伟无碍就离开,卫君宁睡到半夜醒来,李方伟麻醉药效退去,哼哼叽叽地叫疼,支使着她倒水削水果。
卫君宁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句就离开,因为她猜得到答案,他是因为忘记了,忘记了身边有一个身份是妻子的女人,将她遗忘在医院的角落里。
“方北不知道我住院吧?”
李方伟含着一块苹果问她,卫君宁点头,帮他掖好被子,低着头说:“只有大哥知道你住院了。”
“大哥没事,他一向疼我,不会告诉我妈的,喂,我要喝水。”
卫君宁又喂他喝了一杯水,李方伟一口喝尽,这才精神好些,说话也利落了不少,对酒吧的那几个混混仍是不能释怀。
“妈的!我一定要揍死他们几个!”李方伟扯痛了嘴角,忍不住叫疼。
卫君宁忍不住劝他:“算了吧,你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这种事太危险了。”
“哼,你懂什么,这种欺负女人的男人就该受教训!”
卫君宁心中不以为然,淡淡地劝说道:“酒吧那种地方太混乱,你劝一劝方北以后小心些,最好还是别去了。”
李方伟看着她似笑非笑,眼中带着几分轻视不耐,“你懂什么?你的生活环境和我们不同,不要用你的观念标榜我们!”
卫君宁眼神一黯,笑了笑点头,没再说话,李方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说了伤她的话,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心想反正自己现在是病人,病人比天大,所以心安理得地躺下睡觉。
一早李方伟睡得正香,卫君宁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递给李方伟,李方伟没听几句就急着要到C栋看方北,卫君宁找来轮椅推了他过去。
方北一早脚疼得厉害,打电话找不到李方,便直接打给卫君宁,李方伟到的时候,她正哭的满脸都是泪。她从小就怕疼,打针都要李方伟哄半天才肯去,扭伤的疼她未曾经历过,脸都白了。
李方伟陪了她一早上,方北见不得卫君宁,于是卫君宁又坐到昨晚坐的那个座椅上,在角落里等候,原本只是静静等候,直到杨晓过来。
杨晓穿着10CM高的细跟凉鞋,踩在医院冰冷的瓷砖上,声音尖锐的像指甲擦着黑板一样,让人听得心慌,她扫了卫君宁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直接进了病房,不一会推门喊她。
卫君宁走进病房,方北正握着李方伟的手撒娇,李方伟脸色温柔,抬头对她说:“北北想吃西单街的樱桃水果粥,你帮忙买下。”
卫君宁笑着点头,抓着皮夹下楼,她不知道西单街在哪,问了好些人才知道是条极隐密的巷子,却并没有卖水果粥的。
她打电话给方北,方北说记错了,是在西方街上,她只得到西方街上去,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找到,又打电话给方北,方北说找不到就不吃了,要吃柚子,还有梦蓝的冰淇淋。
卫君宁才知道方北是故意在为难她,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她觉得有些晕,肚子不知为什么隐隐作痛,她咬着牙隐忍下,抬手招了出租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忍不住担忧地问:“姑娘,你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好,要不我送你医院吧?”
卫君宁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下来,她连忙别过头,擦了把脸,笑了笑,柔声说:“没事的,只是有些胃疼,师父,您知道梦蓝冰饮店吗?”
“哟,那可远了。”
梦蓝冰饮店在市区,离医院有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司机师傅怕她难受,车子开得很慢。
卫君宁很感激,请他喝了冰桃汁,到医院的时候特意多付了钱,因为看到他手腕上的手表,表面已经碎裂却还没有丢弃,也是个生活不易的人,却是个好心的。
卫君宁拎着东西上楼,方北却已经睡着了,李方伟忍不住抱怨,“买东西竟然花了三个多小时。”
“不会是去偷懒了吧?”
杨晓手边摆着大袋的冰饮,她喝了口冰果汁,笑眯眯地对卫君宁扬了扬手,“没办法,你太慢了,所以我叫了外卖。”
卫君宁连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将袋子放到桌子上,脸色青白,她重新坐到走廊角落的椅子上,手轻轻按在肚子上,眼前阵阵发黑,突然从椅子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