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才是申时,母亲在灶房择菜,爹爹则在医馆为几位病人问诊。我从后院悄没声的溜进房中,并没有引起二老的主意。
樱桃也真以为我是被轻薄了,所以想自己平复一下杂乱的心情。
我佯装一脸羞愤欲死状,更是吓得樱桃不敢多问,并主动保证绝不会告诉二老。我这才一脸欣慰的抚摸一下她的脑袋,便把她推出房间将门关上。
“你就说咱两在外面吃过了,我就不吃晚饭了。”我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手脚麻利的铺好纸张并准备笔墨。
“好的小姐。”樱桃声音难得放得轻轻,似乎怕惊扰到我的休息。留下一句叹息着的:“小姐您想开点。”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这时我已经将毛笔吮饱了墨汁,对着一张白纸皱眉思索。闭上眼,不大的小城中条条街道从这个医馆的门口铺展延伸,分叉,交错,又汇集,再分叉。医馆,茶楼,酒肆,客栈,书院……高低大小各异的建筑星罗棋布的散落在道路的两旁,最终形成一座完整的小镇。
好在以前我平日里也作画消遣,虽说背了一年的医书,手上功夫倒还没有完全抛掉。除了落笔有些生疏,寥寥几笔后便愈发熟稔起来,想不起来了便闭上眼,小镇的全貌便会浮出脑海,于是睁眼再画。
饶是下笔利落,这样的一落笔一思索也硬是消磨到了暮色四合。
我点燃一盏灯,燃着微弱的烛火。爹娘并未敲我的房门,依照爹爹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人轻薄我,肯定已经吵翻了房顶。
樱桃遇事其实口风还是很紧的。
她并不知道我今日如此赞许她,明儿奖励她一枚玉簪好了,在还得是在天琢坊买的。
若是明日的我还平安无事的话。
我将墨迹还有些潮的小镇地图折叠,妥帖的藏在我的衣袖中。收拾好笔墨纸砚,位归原处,桌上摊一本《诗经》,做出一直在看书的模样,便唤来了樱桃为我打来热水。
樱桃端着热水进门,缩着脖子小声道:“我早就给老爷说小姐有些累就先歇息下了。”说着尝尝叹一口气:“我按您说的给老爷说咱们在外面吃过了,所以老爷才没找你吃晚饭……哎,但是我吃馒头的时候还被老爷嫌弃的瞪了好几眼……”
我顾不上她的哀愁,急匆匆的洗漱了便让她将水端着出去。她更委屈,我好生安抚:“明日我跟爹说说,你还长身体呢,几个馒头算什么。”
樱桃一脸喜色,我趁热打铁的打了个哈欠:“我太困了,你收拾完也去休息吧。”樱桃还沉浸在喜悦中,端着染了胭脂的水跨出门外:“好的小姐!小姐早点休息!”
我嘭一下关上门,吹熄了灯。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我的心跳却更快了。等了一会儿,听着外头没了动静,料想爹娘也睡下了,便锁上了门,从窗户翻出去。
万籁俱寂,我贴着墙根顺利从后门溜出。左手握上右手手腕,发出纸张的沙沙微响。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好要不要救,只是想找到他的人然后将这张地图交给他,或许他能利用楼阁掩藏或是甩开敌人,不必将自己陷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但在我站在半个人影都没有的冷清街道上时,我发现即便自己想救恐怕也不是说救就能救的。
首先我身上没有功夫,说到底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真不幸遇到刀光剑影,怕是还没救他就成了刀下亡魂。
其次,夜路难行,幽深小巷又枝节横生的遍布主路两侧,要想藏几个人太容易。虽然方便自己躲藏却也给刺客制造了机会。
最后,我根本不知道段为错现在在哪。
我站在空旷的街头,捏着贴在手腕的地图,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