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也是战士。”
“我不信火焰,反正只要这虎跳崖不倒,我永远是战士。”厌不托的声音变得鬼祟而尖细:“只要你不倒,我也还是战士。”
图图赫忽然觉得鸟羽人并非头脑简单,或许只是缺少了礼节,他看着厌不托眼眉中的神采,知道他在为戳中自己心窝而洋洋自得。胖金乌也不懊恼,他很满意今天偶然获知一位似乎大智若愚的原人。
可距离收服厌不托,还差些火候。
胖金乌咳嗽几声,掩饰过自己流露出的丝许愉悦,转头示意左侧的厌不托继续看向部落那边,两人不言而喻,方才兴起的话题仿佛陡然碾入深土里,再无苗头。图图赫开始转移话题,并且正色道:“每个聚落都还在尊重传统,举行祭祀大会,看看那些为了在大会上博得美人倾心的傻孩子们,想想当年可以直接把女人扛回去就上的日子,一比较,真不知是好是坏。”
“自然不好。”
“怎么?”
“它让阉货有了女人,让女人般的男人得以延后,鲜有懦夫饿死,可我们却不再能挥霍食物。”厌不托深恶痛绝地说道,鸟羽是部落的祭祀大会新规则开始实行时第一个效仿的支埠,规则称不再只有“明争暗夺”四字,而是按猎得的动物大小与多少来衡量一个埠人的贡献,贡献越多,分成越多。但即使一无所获的原人也能保底分得食物甚至还有女人愿意青睐于他,鸟羽的首领百足虫通过祭祀大会,挽救了许多捱不过饥饿与病痛的原人。“百足虫养了多少懒惰的蛀虫?”
图图赫眯眼恶狠狠地盯着厌不托眉飞色舞的脸,对方尚未注意到凶相,便重新转变成柔和的面孔。“所以你当年杀了一个?”他问。
“对。”多么狠厉的一个字,解了他重燃的心头之火。厌不托杀的埠人好吃懒做,却依然衣食无忧,似乎能痛快地活到命衰呜呼的那天。这样快活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某年的祭祀大会,厌不托的女人宣布与那埠人结合。
“你在大会上杀了他?”
“按照惯例,大会上有搏斗,我佯装发怒,将他掀翻在地,砸断喉咙,抠下双眼,看着他的头在火里烧成灰烬。”
“多么英勇的战士。”图图赫由衷地夸赞道:“我真后悔没有早些赐予你扎昆之姓。”
“愿你永持火焰,阿拉图德·图图赫。”厌不托第一次献上祝福,尽管依旧缺失礼貌。
“好想去你的支埠看看……不管它叫鸟羽聚落、支埠或是村落,我只想见识一番培育你的地方。”阿拉图德笑道:“那一定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除了长年结冰的冻湖,那里一无所有。”厌不托诚恳地回答:“所以他们需要一支远走他乡的商队。”
“说回商队。”图图赫问:“与虎跳崖的相比,鸟羽的商队怎样?”
“鸟羽的商队也有如此规模。他们由鸟羽出发,向部落行进,绕去孛儿帖,再返回支埠。”厌不托向回头的金乌解释,他忽然想到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虎跳崖的商队为何要先绕一个远路,而不能由近向远的聚落交换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