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影,顾暮雪飞快地用手指敲着身旁的石头,顾暮舞满身的鲜血躺在地上,结实吓坏了顾暮雪。刚刚生产的顾暮舞本就十分虚弱,如今还被人狠狠刺了一剑,虽然伤口不深,但还是不能让顾暮雪安心。
顾暮舞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人依旧是在昏睡,呼吸越发虚弱起来。
摸了摸暮舞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顾暮雪都产生了手心被烫痛的错觉。
小七在发烧,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虽然这里有神医杜明然在,可是药箱里的药都要用尽了。
顾家以后将何去何从,这步棋大概是走的最错的一步棋,顾暮雪看着顾方成紧皱的眉头,他甚至想父亲有没有在后悔将小七嫁到王府去。
“必须要赶快带暮舞去神医的住处。”顾方成见儿子看着自己发呆,大致也清楚顾暮雪在想什么。
“让我带小七去吧,出了我自己,不放心任何人。而且您要留下来小七的孩子,小七现在昏迷不醒,除了我们谁也无办法信任。爹你要保护好他们,我负责保护小七。”顾暮雪俊朗的脸上有着同龄人鲜有的镇定,他此刻最想的就是明日早些带暮舞去看医。
顾方成点了点头,顾暮雪的话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那两个孩子交给我吧,沐晨和韵舞……”
听到这两个名字,顾暮雪愣了片刻才微微点头。心里不免觉得痛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又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天空,顾暮舞也停止了喊叫,她拼命地喘着气,头发湿透难看地粘在脸上,无视正在给自己穿衣服的几个人:“让我看一下孩子。”
“是小王爷和小郡主,小王爷是哥哥。”芙儿高兴地将一个孩子抱到顾暮舞面前,小心心地扶着孩子的脑袋,将襁褓移开,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这是小王爷,跟王爷长得很像呢。”
看着芙儿怀里那个脸蛋嫩红皮肤皱的巴巴的小子,顾暮舞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方才的痛苦和折磨全部消失了:“看起来更像只小猴子,哪里像尹臣允了。”
“王妃,您看这是小郡主,啊,她在笑呢,多漂亮。”另一个婢女将一个小小的孩子抱到自己面前,顾暮舞差点哭了出来,这孩子好瘦弱啊,只怪自己那些日子心思太重了,没能让孩子好好长大。
“王妃,王爷不在,是由您来给小王爷和小郡主起名字还是让顾老爷来起名字,总不能没有名字吧。”芙儿露出傻傻地笑容,泪水却不停地滑落出来,她的姐姐多少次期盼能有个孩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人杀死。
姐姐,她的姐姐如果还活着该有多好,可惜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沐晨和韵舞,在我刚怀上孩子的时候,臣允就说过,如果是男孩叫做沐晨,女孩叫做韵舞。”顾暮舞望着身边的两个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们的小脸,真是可爱。
“真好听,小王爷和小郡主有名字了。”芙儿开心地附和着。
这是自己和尹臣允的孩子,虽然受了些折磨,但幸好平安无事的降生了。
“晨儿,韵儿,我是娘亲,你们爹爹现在不在,等他回来帮娘亲打他好不好。”顾暮舞柔声说着,生怕吵到了着两个孩子。
窗外是错乱的火光嘈杂的人声,顾暮舞不禁皱起眉头,心中不由不安起来。
依稀还能听见王麟在喊,王妃快走。顾暮舞差点愣住,王麟叫自己快走,莫不是尹承贺派人来了。顾暮舞飞快地冷静下来,她指了指屋内的屏风,对芙儿几个人道:“没时间了,里面有暗道,你们快打开暗道。”
芙儿吓了手忙脚乱,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打开暗道,就在暗道打开的一瞬,房门被人打开了,顾暮舞赶忙拿出枕下的火铳,指向门口:“你们快走。”
“暮舞是我。”是顾暮雪的声音,芙儿连忙过去开了门。
看到兄长快步走了出来,顾暮舞突然就安心了许多,当她稍微放松下来,人一下子就趴在了床上,浑身没了一点力气。
“带着他们走,尹承贺想杀的是我。二哥,你要保护好我的孩子。”顾暮舞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看向门外,王麟和雪无闻正在外面拼命厮杀,帮她拼命阻挡着冲进来的人,“拜托了,沐晨和韵舞就拜托给你了。”
顾暮雪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婴儿,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地靠在婢女的怀里,就像儿时的顾暮舞一样安静。
顾暮雪点着头,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好,你们两个快进暗道。”
“是顾暮舞。”几个看起来像是侍卫的人冲了进来,看到正在向暗道中走的芙儿,他们彼此示意了一下,围着顾暮舞所站的位置散开,只是其中一个人悄悄地向暗道地方向走去。
“当我是死人么?”顾暮雪一个转身将男子砍刀在地,看着屋子里的其他男子,“向你们这种杂兵……”
“啊,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芙儿尖锐的声音响起,顾暮舞和顾暮雪都愣了一下。顾暮雪犹豫地看向妹妹,当看到那仿佛参透生死的笑容时,顾暮雪忍痛颔首,头也不回地向暗道冲去。
顾暮雪不由皱了皱眉,当他解决掉暗道里的杂兵回去找顾暮舞的时候,顾暮舞已经受了伤倒在地上,旁边站着王麟和雪无闻,他们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一场混战让他们都自顾不暇,没人知道顾暮舞是怎么受的伤。
“那就这样,暮舞的伤不能拖,杜医生就劳烦您照顾小女了。”顾方成长叹了一口气,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一步,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收场。
可是尘缘未断,漫惆怅,华胥梦短;谁能释怀,残垣冷血,数声哭啼。
“暮舞……”尹臣允的声音带着绝望,空空的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回音。
“朕实在看不下你的样子,把顾暮舞给你找了回来。”
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人,也不知道尹承贺口中的顾暮舞是真是假。可是,虽然是熟悉的声音,甚至可是同样的面孔,可这让人无法忍受的脂粉味,显然这不是顾暮舞,尹臣允苦笑了一下:“你何须找个冒牌货来骗我。”
尹承贺不由微笑起来:“朕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瞎了。”
“您当瞎了跟傻了是同一回事吗?”尹臣允冷笑了一下,将趴在自己身旁的东西推了出去。
“说的也是。”尹承贺赞同的点了点头,“朕不想杀你,可也不希望你和顾暮舞继续结合,即使是废王,有钱财支持……”
“我就这么不可信。”尹臣允无奈一笑,“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母妃生下兰溪后要我照顾好她这个妹妹,我已经足够尽责了。她好与不好全在你了,对我而言,只要暮舞没事就好。”
“说这些话,是在像朕炫耀么,炫耀你成功守护了自己女人。”尹承贺微笑着,眼里却是满满的杀意,“你以为我没有为兰溪做什么吗?”
“杀气,不用眼睛看都感觉得到。”尹臣允指了指自己毫无光芒的眼睛,“不杀我不过是不想授人以柄罢了?”
“有那么明显么?”尹承贺不由微笑,棋子只有没有作用的时候才能成为弃子,尹臣允作为自己唯一的兄弟自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残害兄弟的恶名你不会想要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借口屠杀赫连的旧臣,拆散我和暮舞。如果能借机拿到顾家的产业就更好了,不是么?”尹臣允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响,判断尹承贺所在的位置,然后看向对面,他当然清楚,尹承贺是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做了这么多事,不过是他要的是自己手里的权力还有顾家的财富,“你不好奇谢雪烟的下落么?”
“朕没兴趣。”尹承贺微微一笑,看向窗外飘落的花瓣,“是觉得谢雪烟会成为你要挟我我的筹码么?”
“不,身为臣子怎么可能要挟自己的君主。”摸索到桌上的茶杯,尹臣允将它端在手中,似乎在跟尹承贺说你快点走。
“这到是。”尹承贺微微一笑,起身径直离开了。
尹臣允呆了许久,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出来吧,何须这么躲躲藏藏地来见我呢?”
轻轻的脚步声,从画着仕女图的屏风后面走出了极美的佳人,是叶澜溪,她看着尹臣允,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今日叶澜溪才知道,原来她是他的妹妹,一直在守护她的人其实是他。
叶澜溪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尹臣允手里:“我不知道是暮……,是她故意留下的还是无意间遗失的。”
是暮舞常带的发簪,尹臣允眼眶红红的,将手中簪子的每一寸细细抚摸过,他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澜溪,你就那么想留在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身边么。当然,我弄成这个样子与你无关?”
叶澜溪有些慌张地看着尹臣允,是啊,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这是我自己事,我自己会做决定,你先告诉我,我可你帮你做些什么。”
尹臣允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微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从这里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