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中五看了一下四周,不禁笑道:“人太多了。”
尹臣允瞬间了然,方才真是昏了头脑,他连忙回到马上,对铭鄂道:“你先准备一下,过一会会有人来府上,拿着钱去买些东西,其余的不需要我在教你了吧。”
“属下明白。”铭鄂躬身道。
“铭芸你就留下吧。”尹臣允说完,便带着军队向着教场走出。
尹臣允站在点将台上,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点兵了,看着下面的众位将士,他们随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身上也都是伤痕累累。
“好了,散了吧。”尹臣允轻声道,接下来他也要离开这个亦城,去找他的顾暮舞。
回到王府,沐浴过去,尹臣允稍微睡了一会,看着夜色他才起身去敲谢中五的门。
老爷子开门的时候,一脸的困倦,尹臣允却顾不得许多,夜黑风高正适合赶路。
“你也太心急了,我那好东西就带你去。”谢中五打了个哈欠,将门有重新关了起来。
心急吗,尹臣允站在门外,他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心急,只是不见到顾暮舞他永远没办法安心。
等谢中五收拾好,告诉了自己顾暮舞的所在,尹臣允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至少暮舞就在前方等着自己。
出了门却看到古跃几人正在门外等着自己,见尹臣允出来,他们连忙跪下。
“王爷,就让属下护送您着一程。”
古跃两人齐声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尹臣允。
“你们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尹臣允不禁皱眉,这并不是讲忠心的时候,而且他也不要这种白白送死的忠心。
“属下明白,王爷不论是生是死皆是属下自己的意愿,请王爷准许。”古跃是几人中最会说话的人,此刻他的话也是代表了几人的心思。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尹臣允皱了皱眉,看着天色,只得道:“好吧,你们随我一起出城吧。”
“王爷是想去哪,只带这个几个护卫不太安全吧?”
角落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几乎融于黑夜之中,他手里的刀在这寒夜里格外刺眼。
尹臣允不禁冷笑,果然被尹承贺盯着:“冼侍卫,本王想去哪是本王的自由,你不守在你主子身边,来这里是所谓何事。”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皇上有令,命王爷即刻进宫。”看到尹臣允不以为然的身影,冼无叹了口气,“王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今日王妃即将产子,顾家的别苑已经是牢笼了,还请您自重。”
尹承贺究竟想做什么,这已经不是为了要回自己手中的兵权而做的事情了,单纯要杀顾暮舞并不符合尹承贺的性格,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让杀掉自己理由更加合理,那就是靖瑞王爷恃宠而骄,回朝当日举兵造反。
“暮舞身边有顾家老二跟着,一般人也未必伤了到她。”谢中五在尹臣允耳边低声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您只要表明身份,想毕看在雪烟姑娘的面子上,会放了您,前辈没有必要陪着尹臣允送死。”尹臣允笑道。
耳边响起刀出鞘的声音,尹臣允侧身挥刀,身旁张戈的手臂随即被砍落,尹臣允冷冷地看着地上一脸痛苦的张戈:“本王还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若是白风背叛自己,尹臣允并不意外,毕竟他亲眼看到了白风与赫连的将军勾结,他队伍里的细作就是白风,可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张戈也倒戈了。
“张将军,你……”古跃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戈。
“本王想过了。”尹臣允将绣春刀指向冼无,“不会让皇兄再这么随心所欲下去,他早就对我和暮舞下了杀心。对我说会放过暮舞,对暮舞也是说了同样的话,本王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本王回不回宫,他终究会对暮舞下杀手。本王就赌本王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掉,大不了本王也一同去了就是。”
冼无呵呵一笑,对属下微微偏头,站在他身旁的男子立刻悄身离开:“王爷,既然这样下官就要用其他方法了,还请王爷恕罪。”
尹臣允微笑挑眉,冷冷地望着冼无:“这世间还没有能赢得过本王的人。”
冼无低首微笑,谦恭地望着尹臣允:“是,下官不是王爷的对手,可是此乃皇命,还望王爷手下留情。不,应该说下官拼死也会将王爷带回皇宫。”
古跃站到尹臣允身前,一把横刀紧握在手中:“王爷他是在拖延时间,您赶快去救王妃,这里就交给属下吧。”
见身后反应,古跃继续道:“王爷放心,我古跃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他皇帝小儿给我安个什么造反的罪名。”
尹臣允犹豫了一下,谢中五见状站出身来,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小子,小七也是老夫的女儿,你这个女婿我已经见过了,就让老夫见见另一个吧。”
犹豫再三只能浪费时间,顾暮舞的安危才是最首要的事,没时间去犹豫,尹臣允点了点头,跃身上马:“谢老、古兄,这份恩情,尹臣允牢记于心。”
“王爷何须客气。”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古跃不由微笑,看向对面的冼无,“古跃这条命可是王爷您给的。”
“救我,救救我。”尖锐并且充满恐惧的声音让四周变得安起来,张戈的手臂还在不断地流血,整个脸像被白面涂抹过似的,异常的惨白。
裤脚被人抓住,冼无向古跃露出同样的微笑,而后低首看着浑身是血的张戈,手中的武器在张戈的项上划出一道弧线,大量的鲜血喷在他蟒袍上,如同绚丽的花朵,“不忠着,贪生着,均杀之。”
这是政治的战场,一切围绕着帝王的决意来展开的厮杀,一场滑稽可笑的势力清除战。冼无为了确保完成任务,向所有人暗施了迷药,中了迷药的古跃虽然在力气上远不及冼无,但还是凭着敏锐的直觉招架住了所有的攻击,谢中五受了伤和其他伤者一样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无力的观看这这场胜负已定的战斗,空气像死一般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有古跃疲惫的喘息声。
挡住砍来得利刃,手心却突然无力,肩头被锋利的陌刀嵌入,古跃抓住肩头的陌刀,露出无力的笑容:“你……还真卑鄙。”
“我只是一只看门犬而已。”冼无看向远处的天空,低头看了古跃一样,只是收回了陌刀径直向谢中五走去,对他行礼后划伤了自己手臂,“是小人的失误,请谢老随小人回宫。”
尹承贺还真养了一条忠犬,只可惜看不到半点人情味。
晃动的火苗,残垣断壁中依稀可见那些狰狞的面孔,定格下来,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满地的鲜血于夜色融为一体,好像只是一场大雨浇过的场景。
来,迟了吗,暮舞有逃出吗,尹臣允愣愣地看着顾家的别苑,眼前的这些尸体,仿佛是四处飘落的花瓣,再也没有绽放的可能。
“哇,还真是壮观啊,哈哈哈。”竟然能这么轻松地笑出来,尹臣允恨恨地回过头,见看到尹承贺用微笑的模样打量着四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到尹臣允几乎喷过的眼神,尹承贺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了,朕还是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放心,朕让暮舞逃了,只不过呢,她刚刚生下了孩子,还被朕的部下打伤了,能不能活下来,就是不是朕的事了。”
不能轻信,尹臣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为顾暮舞准备好的卧室走去,床上全是鲜血,大片大片的血迹一直落到很远,地上还留着婴儿的襁褓,甚至还留着一段脐带,一定是当时太过匆忙,连为刚出生的孩子打包都没来得及就匆匆离开了。
这些血全是顾暮舞的血,是自己深爱女子因为自己而流下的鲜血,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不想让这个女子一辈子都在东躲西藏中渡过才没有离开,早该离开的。如果从岭北直接离开,就没什么莫云烟,也不要征战赫连,更不需要暮舞在皇宫里提心吊胆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
还有自己的孩子,暮舞还有自己那未见过面的孩子。
“暮舞……”尹臣允跌坐在门旁,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是被刀子不断地扎入一般,越加剧烈的疼痛,明明想要恸哭,可是只有不停颤抖的身体。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尹臣允像是失了魂一般不停地念着顾暮舞的名字,不停地,不停地念着……
看着腰间的横刀,尹臣允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拿起刀就向项上划去,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意识瞬间消失。
“把他抬回去。”尹承贺看着昏迷中的尹臣允,微叹了口气,若自己当初有勇气放弃手中的一切,会不会也像尹臣允现在这幅模样。
花雍容,易逝然,凄凄复泣泣,声声落,慢慢度,终了无闻去。
四周是一片漆黑,尹臣允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将要划破颈项的一瞬,被人狠狠地砸晕了,尹臣允叹了口气,黑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即使是在夜晚,也会有月光照亮屋子,不会是这般的黑。
您需要平心静气,日后若气急攻心,说不定会失明
军医的声音响在耳畔,尹臣允自然心知肚明,他瞎了。
暮舞,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