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茉出了府直奔着军营的方向去,其实早前京城里是不设单独军营的,只有皇家统一的军队驻扎在城郊,此外,就只有皇宫里还有部分侍卫军。
后来,当今皇上继位,誓要将坤鲜倾数扫荡出境,加之孟屹一部屡次立下赫赫战功,皇上便应允了在京城北边近郊设立驻扎部队,从全国挑选可用的将才在此训练学习,学成之后回到地方,照方训练,算是个军队版大学堂了。
因着从设立初始就是孟屹主管,所有人员也都随军参与过对坤鲜的征战,所以,也算上的是一支孟家军了。
孟屹战死疆场之后,军队一直由谢隐管理,孟离也是在这里慢慢成长起来的。
昨日,谢檀来说针对父亲的事,军中反感者甚多,皆以为如不严惩就算亵渎了军人的身份,宛茉心想若要想知道的清楚明白,亲自去一趟再好不过了,且顾珏在里头,也好打听打听。
马车一路来到近郊,周围路人越来越少,路面越来越颠簸,宛茉坐在马车上只感觉一阵阵的反胃恶心,掀开了车窗伸头出去呕了几次也不见好转,眼睛都呕的红通通的泛着泪。
强忍着不适,总算到了大门外,守门的侍卫拦住了车,高声询问来者何人。
车夫答的小心,只说是王府里的人,来寻顾珏顾大人的。
侍卫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又叫掀了帘子,看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个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事找顾大人?”侍卫提着刀,毫不客气。
“劳烦大哥帮我通传一声,我姓宛,找顾大哥有要事商量。”
她有意将“顾大哥”几个字加重了些语气。
这些守门的人向来谨慎小心,可他们也怕万一碰上个微服私访的大官或是来寻里头大官的人,总免不得要好好打听一番,一来怕无故得罪了外头的人,而来也怕把关不严放了不相干的人进去闹事开罪了里头的人,一来二去,也就练就了一副看人看衣、听话听音的本事。
问话的侍卫听宛茉答的理直气壮,话里还透出顾大人情谊不浅的样子,想了想,决定不再为难,先去通报了再说。
宛茉坐在马车里觉得又憋又闷,实在难受的紧,便下了车,站在马车边等着。
没一会儿,侍卫便领着个人出来了。
透过栅栏,看着不像是顾珏,身材小小的,像个小兵的模样。
该不会的顾珏不在吧,若是他不在,她的这些话也不好跟旁人问。
宛茉抻着脖子看着,心里盘算着来人若不是顾珏就算了,直接上马车走了即可。
等那人走近了,脸渐渐露了出来,果然不是顾珏。
“夫人,我来了。”
听着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宛茉觉得她有些面熟,看着眼前军人装扮的人,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呆呆的立在原地。
那人将侍卫遣走了,走近了些,“夫人,我是卫姝。”
原来是她,怪不得觉得如此面熟。
那****随顾珏一同来时,是个女子装扮,现在换成这样的戎装,真叫她一时认不出了,可能在路上也只会擦身而过。
宛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行了礼,“大人换了戎装一时竟没能认出,万望见谅。”
卫姝看了看周边,小声道,“夫人不必客气,顾珏不在,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这儿人多眼杂,怕又不好。”
她这么一说,宛茉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些人,三三两两的。
难道军中出了什么事?
宛茉点点头,跟在卫姝身后,走了一会,来到一处僻静的林子里。
“这里是以前的练功地,现在废弃了,一般没什么人来,很安静。”卫姝往前面指了指。
林子那头是一片湖,看着还挺大的,比起军队的训练场倒更像戏本子上武林高手的练功地。
“这里倒真是很僻静,一点都不像训练的地方,反而像是个休闲的好去处。”
卫姝笑了笑,“以前看着倒不觉得好,可能是因为在我们眼里就只是个练功的地方,现在经夫人一说,看着还真的舒心多了。”
她向前领着,走到一个大石头处,用衣袖掸了掸表面的灰,做了个请的手势,宛茉随即跟过去,道了谢,两人一起坐下了。
“夫人,顾珏今日不在,您找他可是有什么事?”
宛茉愣了愣,不知道这些话问她合不合适,心里有些犹豫,毕竟现在林府的这件事牵扯甚广,若是将她也拉进来,不知日后会不会害了她。
卫姝看出她有些顾虑,“夫人有什么话尽可以对我说,我与顾珏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且又身在军营,与他本就无甚差别。”
她思索了一会,想想确也是这个道理,便索性直接道出来意了:“卫大人,那我便直说了,不知你在军中可有听说了什么有关老将军的事?”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名字就行。”卫姝抱拳施了礼。
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宛茉很有些羡慕了,人人都说军中有个女将士,英勇更甚于男,那次她与顾珏一同来时还不觉得,今日看了真真的是个女英雄的架势,精神极了。
“你比我年幼,又是顾珏的娘子,我该叫你姝儿,只是你这样的装扮,我还真有些叫不出口,深怕失了礼数。”
“无妨,照夫人的意思来就好,”卫姝摆了摆手,“其实自小到大,也只有母亲唤过我姝儿,可惜她走的早,夫人这么叫我,倒很亲切。”
宛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很有些歉意。
卫大人严酷的作风是响彻京城的,只是没想到,对自己的独女也没有例外,看来是个实打实的“铁血铁面铁骨”军人了。
“夫人?”卫姝见她不说话了,以为是想到自己家里的事有些伤感。
她知道林府出了事,也知道此事与王府有着直接的关系,她平常虽与顾珏并无过多交谈,但也看得出他这几日跟在小王爷身边忙前忙后,回家来也时常神色凝重。
她向来不过过问顾珏的事,他们之间所谓的成婚也只是凑在一起罢了,她知道顾珏心里有些埋怨,埋怨自己拆散了他跟他的学士府小姐,可他也明白,即便没有她,自己跟宋姑娘也是不大可能的。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放不下。
宛茉回过神来:“那我就叫你姝儿吧,我这个人,惯来的少些礼数,熟悉我的人都知道。”
“夫人,那我们可是同道中人,我一向在军营里没大没小惯了,时常被爹爹骂没规矩。”
她见卫姝竟还说起了玩笑,一时有些看傻了,原以为她一直在军营里,想必也是沉闷些的,这个玩笑倒让她感觉距离拉近了许多。
“夫人今日可是为了家里的事来寻顾珏?”卫姝见她沉闷的脸上稍微添了些笑意了,便放心问起来。
“正是,可我没有要让顾珏为难的意思,只想着看能不能知道些消息,毕竟这事跟军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如此处置也正是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宛茉解释的有些着急,毕竟这事现在是个火球,眼前的小两口又刚刚成婚,且顾珏还是孟离的手下,万一一个没弄好,害了顾珏,那可真是作孽了。
“夫人见外了,我听顾珏说起过,说他自己那条命都是小王爷同夫人给的,这辈子怎么还都是还不清的,不论王爷和夫人有什么事,他是必然会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的。”
宛茉没想到顾珏时时还念着那份情,“哪里是我救了他,相反,是他帮了我很多。”
她这话是个大实话,在边城时为了自己挨的鞭子还历历在目,那样的一鞭,倘若抽到自己或洛玉身上,怕她们也都活不到现在了,后来,回了京城,还时时托他帮忙,难为他明明跟着孟离做事,还得背着他向自己透消息。
“夫人何须如此客气,如果夫人不把我们当外人,那有什么事大可直说,能帮上的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忙。”
宛茉想了想,干脆直接开了口:“姝儿你可知道我爹爹的事有什么进展?”
卫姝一早猜到她能找来这里,一定是为了这桩大事,可现在这桩事很多细节尚不明晰,真要说只能说结果,可这样的结果,面对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翻江倒海,“林大人本就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所以现在即便落了难暂时在狱中也有人时时照应着,你可放心,至于案子的事……”
她停了停,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开口。
宛茉心里很明白,父亲现在的日子怕不会好过,这件案子牵扯王府,可孟离却一直不肯发声,眼下这样的时候,谁还敢主动帮助林府,这就是公然跟王府、跟百万将士作对,即便是皇上都不得不服软认了错,入如若不然,父亲也不至于被投进大狱了。
“姝儿,你尽可直言,我是从家里赶来的,昨晚也大致了解了事件始末,今天之所以来找顾珏,就是想问一问军中有没有什么确切消息。”
卫姝看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都知道了,如果连林府都回去过了,想必大致也都了解了,也就不必在兜圈子了。